凄凉的人
并不是从信长那里发出去的,可以说是光秀自然而然地挑拨起来的。越是光秀那聪明的理性散发出光辉的时候,信长的这种乖僻越容易表现在语言或表情上。
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上公平地看,两个巴掌拍响了,到底是右掌在先还是左掌在先呢?总之,现在光秀对泷川一益毫不在意地说了一番话,信长投向他的目光已经显得不同寻常了。光秀察觉到了,无意之中察觉到了。因为信长突然站起身说:“日向,过来,秃头!”光秀毕恭毕敬地跪倒在信长脚下。信长用冰冷的扇骨敲了两三下光秀的脖颈。
“是,是……”光秀一下子变得面如土色、醉意全无,连他前额发亮的红潮也褪去了。
“退下!”信长的扇子从他脖颈离开,指向回廊,看似一把短剑。
“不知道是什么事惹您不高兴了,我吓得不知何处可以容身。我哪里错了,请您斥责我吧,在这里斥责我也没关系!”他一边赔罪,一边跪着向后退到了回廊那边。信长也走了出去。满屋的人都没了醉意,都在想会发生什么事,紧张得口都干了。地板发出了一声巨响,众人大吃一惊,就连那些觉得光秀可怜不忍观望的将士也都将头转过去向外看。
信长将扇子扔到了身后,一把抓住了光秀的衣领。他不给光秀说话的机会,将他推到回廊的栏杆处,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的头咣咣地撞向栏杆,“你说什么?日向,你刚刚说什么了?我们的努力终见成效?说什么甲州城里都是织田家的兵马,真是个可喜可贺的日子?是不是这么说的?”
“是,是说了……”
“喂!”
“啊……”
“你什么时候努力了?你说这次进驻甲州你立了什么大功了?”
“不,不敢。”
“什么?”
“即使我再怎么喝醉了酒,也不敢说这种骄纵的话。”
“也是,你没有理由骄纵。可是你疏忽了吧,你以为我只顾着喝酒没有听你说话,一不小心就说出你的不满了。”
“微臣惶恐,光秀此心,天地可鉴。当初我一身破衣,拿着一把剑流浪,今日得此厚恩,怎敢乱来?”
“别说了!”
“请放开我吧……”
“放开你!”信长一把推开他,大声叫道,“阿兰,拿水来!”兰丸双手捧着满满一碗水,信长接过水,眼睛直冒火。他被自己心头的怒火点燃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光秀已经离开主公脚下七八尺远,他整了整衣领,抚了抚头发,跪拜在那里,几乎要趴到地板上了。他那始终不肯慌乱的身姿,不知为何就是不给人好感,信长甚至还想走过去。
“啊!”如果不是兰丸扯住他的袖子,回廊的地板又会发出声音吧。
兰丸也没有多说,也没有提及眼前的事。他只是说:“请您回到座位上吧。信忠大人、信澄大人、还有以丹羽大人为首的诸位将士,都在眼睁睁地等着您呢。”信长顺从地回到众人之中,但是没有落座,他扫视了一眼在座诸人,说道:“抱歉,扫大家的兴了。各位尽情喝吧,尽兴吧!”说完就快步躲到里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