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人宗治
黎明的到来。哎呀,我说得有点多了,反正现在的形势如此,没有任何虚言。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这样说虽然有些失礼,像您这样的人,还有无辜的百姓,从老人小孩,到众多将士,我们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与这座城一起埋入地下,这是何等可惜啊!主人秀吉痛心地想,应该有办法避免这样的牺牲。先前虽然也曾劝过您,结果您不能接受,似乎也觉得颜面有失,主人命我们二人再次前来,与您最后好好谈一次。希望您再听听官兵卫大人的话,就会明白我家主人的心意。”
接下来,官兵卫将秀吉的书信和信长的誓约书一同出示给宗治,说道:“我们绝对不是拿利益来劝说您,只是希望您能看看这个,考虑一下主人秀吉和右府信长公爱惜将士的心情。誓约书上写着要赠送您备中、备后两个国家,何去何从全在您一念之间。怎么样啊,宗治大人?”
宗治对着誓约书行了一个礼,但是他拿在手上并未打开,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正使,“说实话,我平日从毛利家领的俸禄还不到七千石,而且我区区一个乡下武士,又上了年纪。您这番话也好,奖赏的约定也好,我实在是不敢当。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谢。真是万分感激,这番盛情让我诚惶诚恐,诚惶诚恐!”清水宗治并未答应,只是谦逊地重复着感谢的话。
一阵沉默,两位使者渐渐觉得有些无聊。无论怎么劝说,宗治都是温和谦逊地重复着说:“有道理,有道理。”彦右卫门的老练和官兵卫的才气对他都不起作用。然而作为使者,带着突破这道屏障的气势,尽最大可能劝说,官兵卫最后努力又说了一句:“我们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您还有什么要求或者附加条件的话,我会为您转达,也想尽量帮助您,请您直言不讳地讲吧。”他靠上去促膝而谈,试探宗治的真实想法。
“您让我直言不讳吗?”宗治喃喃自语般低声说道,目光均匀地落在两位使者身上,“那么就请听一下我的想法吧。既然生而为人,人生又即将终结,在死之前不想误入歧途,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毛利家也是掌管一方天下的国家,就像你们的右府大人为朝廷效力一样,我对毛利家的君臣情分也决不逊色于他。我是毛利家的一员,区区碌碌无为之身,多年来却享受着七千石的优厚俸禄,全家人都蒙受了主公的恩泽。值此今日之巨变,我奉命守护国境,全靠主公的信赖,这也是我朝夕所盼望的事,终于有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一天了。但现在,如果我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接受羽柴大人的邀请,投入右府大人麾下,即便身为两个国家的领主,也不会过上最近这样愉悦的生活。况且,背信弃义、出卖主公,我还有何颜面来面对天下人呢!从小处讲,我平日在家中,教育妻子儿女、侄儿侄女说,那样的事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所为,自己岂能破坏家风?哈哈哈哈,因此,我知道您的一番好意,请您酌情转告羽柴大人,就当您从来没提过,忘记这件事吧,我感激万分。”
“……是吗?”官兵卫低声回应了一句,点点头,然后马上明确地说:“已经劝说不下了。彦右卫门大人,我们回去吧。”
“啊,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彦右卫门为没成功而叹息道。不过这种心情是来到这里之后才有的。清水长左卫门宗治绝不会为利益动心,这一点两人早就预料到了。
“晚上行路很危险,今晚就宿在城内,明天一早回去怎么样?”宗治挽留道。似乎这也不仅仅是客套话,真是一个诚实的人啊!虽说是敌人,却也让人心悦诚服。
“不,主人也在焦急等待着我们复命呢。”使者们只要了一些火把就踏上了归程。宗治怕在途中发生意外,就派了三名家臣护送他们到前线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