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积雨云
互相鼓励说,“让他们射击吧。趁他们换子弹的时候冲上去!”他们已经做好了牺牲几个人的准备,故意冒着枪林弹雨站起身,趁着敌方的枪手装下一发子弹时靠近堑壕,最后跳到坑中,浴血奋战。
当晚开始下雨。龙王山上的阵营中,旗帜和营帐都淋湿了。秀吉躲在营帐中,看着帐外令人感到沉闷的五月积雨云,脸上的表情不太明朗。“虎之助!”他回头叫道,“到底是雨声还是人的脚步声啊?木栅门那边很吵,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虎之助马上就回来禀告主人说:“刚刚黑田大人从战场上回来了。因为下雨,途中抬轿的人在坡道上脚底一滑,将黑田大人从轿上重重摔下来,他披上蓑衣,让家臣们背着,刚刚回来。大家都为此道歉,黑田大人感到很滑稽,捧腹大笑,又用手揉着腰喊疼,爬着进了营帐。”
他腿脚不便,却冒雨去了前线。并不只是因为这件事,秀吉早就对黑田官兵卫不知疲倦的精力感到佩服。
“他一会儿就会过来拜见您。”虎之助详细回禀之后,退下去往炉中塞劈柴。渐渐有蚊子了,下雨的日子尤其闷得慌。本来就闷热,有炉火就更热了,不过炉中的劈柴可以驱蚊。
“好呛人啊,真呛人!”一个瘸子咕哝着从侍童中间穿过,也没用通报就来到秀吉面前,是黑田官兵卫。从那边房间里传来黑田官兵卫与秀吉的谈笑声,两个人声音都很大,赶跑了梅雨季节的湿气。
“他们在笑什么呢?”侍童们在炉边喝水休息。说起来十分惶恐,这些年轻人总是对主公的房间很敏感,与之同喜共忧,听到主公那样的笑声,就会高兴地想,我们家老爷子情绪很好。
“一定是那件事吧?”石田佐吉做出揉腰的动作。
市松拍着大腿说:“对,就是那个!”
“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片桐助作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听一听原委。梅雨季节,阵地上无聊至极,年轻人都渴望有新话题。
“我是听阿虎说的。”市松依然傲慢地用下巴指了指虎之助,把刚刚黑田官兵卫回阵营途中抬轿的人在坡道上打滑,导致黑田官兵卫从轿上摔落的事添枝加叶地讲给大家听。
“那太好玩了!”说这话的是加藤孙六,然后平野权平笑着,“好想看看黑田大人摔倒的样子啊。”他声音很大,几乎能传到秀吉那里。
没有一个人说真可怜之类的话。也难怪不说,黑田官兵卫平日里经常鞭策这些年轻人。偶尔他会来到大家中间,显得很亲切地问:“怎么样啊?”但是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不肯亲近。因为他一喝醉,就会欺负这些年轻人。
“等着瞧吧!”这话绝没有恶意。这些年轻人善意地暗暗期待着将来有一天要让黑田官兵卫佩服地想:“虽说是前辈,也不应该在这些年轻人面前说大话。”他们发誓要用事实给他这个惩戒。
“各位侍童!”有个光头在烟雾中候着,似乎有些被熏到了。原来是负责茶水的人。
市松回过头去,用流氓般的口吻问:“喂,干吗啊?”
“是将军的吩咐。”听到这里,本就穿着铠甲的年轻人全都重新坐好,不再说玩笑话,“他在和黑田大人谈话,让我先退到你们这里待一阵。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谈。”
“很难吗?”秀吉问道。
“我想很难。”黑田官兵卫回答说,然后是一阵沉默,由于是战场上随便临时搭建的房子,屋檐上落下来的雨水声传到两人耳中,显得十分萧条。
“关键是天数问题吧。两次尝试进攻,就知道了短期强攻是极为困难的。那么,做好长期征战的准备、不慌不忙地包围吗?那样必然会有很大风险。有可能毛利方的四万援军及时赶到,与高松城里应外合,对我们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