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和人
“是的。”
“敌人足足四万大军,而我们只有人家区区十分之一不到人数。平野交战将无半点好处。”
“固守城池的话有利吗?”
“固守城池的话,我们可以有我们的策略。”
“什么策略?”
“我们可以在城中与今川军对峙半个月、一个月,并在此期间悄悄派送密使到美浓、甲州,以优厚条件拜托援军。至于战法上,您身边的很多谋士可以出谋划策,让敌人头疼。”
信长的笑声响彻天花板,“哈哈哈哈,佐渡,通常我们是该这么做。可现在织田家所处的是通常时刻还是非常时刻?”
“这无法回答。”
“十日二十日,延了短短的命数后,无法保住的城终究是无法保住的。可是谁曾说过,命运总会在你最无望的时候为你安排转机。”
“……”
“信长现在看起来是在逆境的谷底,而且对手还很强大。不过,这逆境是命运赐予信长的一个机遇也说不定。我们怎能徒劳地在困城中祈求苟延残喘。人终有一死,这次你们就将自己的命献给信长一次吧,让我们在苍天下堂堂正正地死。”信长断然说道,接着,他口气一转,“大家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信长露出了些许苦笑,“佐渡回去休息吧。其他人也都早些休息吧。相信咱们这里不会有睡都睡不着了的胆小怕事的人吧。”
既然主公这么说,大家没理由不去睡觉再熬下去了。事实上,从前晚起,没有一个人睡上一个好觉。信长看起来是个例外,晚上照常睡觉,还午睡,可其实他也并未睡熟过。
“那么明天见。”
佐渡嘀咕道,向主公、向同僚们颔首告别,退下了。
“退下了。”一位接着一位。
像拔牙一般,在座的人纷纷退席。
终于偌大的房间只剩了信长一个人,他畅快了许多。
不,还有人。信长扭头发现两位少年正互相依靠着打着盹儿,是两位小姓。其中一人名叫佐胁藤八郎,今年十四岁,是遭信长贬斥驱逐的前田犬千代的胞弟。
“阿藤……喂,阿藤!”信长唤道。
“是!”藤八郎直直站起来,用手背拭着嘴角。
“真是个能睡的家伙!”
“请您原谅。”
“没事,我并没有斥责你,相反还要表扬你。哈哈哈,信长也要睡下了。有没有什么能当枕头的东西。”
“您就这样睡吗?”
“对。夜变短了,现在正是打盹儿的好季节。哦,把那边千鸟架上的手匣递给我吧,正好当枕头……”
信长说着弯下了身子,用手支着头,浮舟般放松了自己。
那手匣的盖上绘着松竹梅图案的室町泥金画。信长从小姓藤八郎手中接过后,将头枕了上去,笑着闭上了眼睛,“真是个不错的睡枕!”
在藤八郎熄灭一根根蜡烛的空当儿,信长的微笑融雪般愈来愈淡,终于变成了鼾声中的睡容。
“主公大人睡下了……请大家保持安静。”
藤八郎悄悄来到近侍们所在的房间通告道。
“是吗?”那里的近侍们点点头,他们都是沉郁、悲壮的神色。
每个人都认为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晚,他们在城内一直眼睁睁地感受着死神的一步步接近,大半夜已经过去了。
“死可以,可是怎么死呢?”
与其说不安,不如说纠结。尚有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人。
“这样会感冒的。”
有人悄悄为信长盖上了小棉被子,是位叫阿采的侍女。
接下来,信长大概睡了有两个时辰,残烛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