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朝露
下藤吉郎等人追上信长。
“主公,主公,您没有受伤吧?”
信长让马儿稍稍放慢脚步,抬起一只袖子给手下人看。
“生死有命。”他说道。
他的袖子上有一个子弹打穿的小洞。
后来他们才知道,当时从大树顶上狙击信长的人,是伊势朝熊山圆通寺里的和尚,一个号称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生死有命!
信长并没有消极地理解这句话,他没有将命运托付给上天,任由天命左右。
信长很清楚,自己现在深受天下群雄的嫉妒和羡慕。当他从尾张二郡的小城里,向尾浓二州伸展羽翼的时候,所有人对他的实力还并不重视。然而,当他出现在中原,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时,天下的豪强们,肯定不会再等闲视之了。
本来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任何宿怨的诸侯——近的有九州的大友、岛津,中国的毛利,四国的长宗我部,远的有北方的上杉、伊达,或反感,或斜视,或冷嘲热讽,总之都没有表现出友好。
他们的动摇,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危险的是临近的亲戚们。甲斐的武田信玄等人,似乎全然不顾姻亲的存在,频繁地展开一些阴谋活动。北条家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种和平时期的和亲外交,是多么不堪一击,江川小谷的浅井长政便是明证。前段时间信长北伐的时候,突然揭竿而起,和朝仓义景联手,威胁到信长退路的头号敌人,就是北江州的浅井。信长将妹妹嫁给了他,然而,女人的头发拴不住男人的雄心壮志。
三好和松永的余党,依然在黑暗中蠢蠢欲动。而本愿寺的净土真宗,利用其宗教组织和号召力,在各地酝酿着反抗信长的力量。
全天下仿佛都成了信长的敌人,信长突然返回岐阜城,可谓是明智之举。
生死有命,如果理解错了这句话,在京都悠闲地待上半月,恐怕已经无路可归了,但信长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岐阜城。到了六月中旬,也就是大约过了一个月之后。
“来人!当班的人呢!”天还没亮,他的住处就传来了喊声。四更天,从稻叶山到长良川的天空里,不断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虽然是半夜,但他却突然从床上坐起,下达了这个让人莫名其妙的命令。
信长的侍卫们,虽然已经适应了这些,但也会一时大意,仓皇失措。
“是!主公您要召唤何人?”
现在时辰还早。
“准备召开军事会议,现在就开。通知信盛,叫他安排一下,让众人立即集合!”
信长说完,便走出卧室。侍童和近臣慌忙跟随而去。
近臣们睡意未消,分不清现在是半夜还是早晨,他们只知道四周还是一片昏暗,天空中繁星闪烁。
“小人马上掌灯,请稍待片刻。”
近臣们慌乱不堪,但信长已经脱光衣服,走进了浴室,接着又将大量的水泼在身上,擦拭着身体。
负责传令的侍从比里面人还要慌乱。佐久间信盛、坂井右近和木下藤吉郎等人在城内,但其他众将领都守在城外。侍从们一边派人前去召唤将领,一边打扫大厅,安排蜡烛。他们有时会发现虽然在传达主命,但甚至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洗脸。
众将领都已到齐。
白色的烛光,映照在信长清爽的面容上。他环视着众人,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决定在天明之时出征,目标是讨伐小谷的浅井长政。这场会议虽然说是军事会议,但并不允许异议或谏言,如果是关于作战的献策,倒是愿意一听。
信长阐明了自己的决心后,众将领都深受触动,陷入了沉思。
信长的妹妹市夫人嫁给了小谷的浅井长政。不仅如此,信长对于妹夫长政,一方面想维持邻国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