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一悲母
婆这样回答道:“他们也是武士的儿子,我也算是武士的母亲,为何要为战死之事而长吁短叹呢。可是如果仅仅是为了您,为了德川家的荣誉,我的孩子们的死又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光荣呢?我实在是迷茫啊。”说完,老婆婆不再哭泣了。看上去她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
“我们这村里的人,世世代代住在这里,以务农为生,所有人都将伊势大神奉为最远的祖先,即使是现在也是朝廷的子民。源平时代,建武之时,还有应仁之乱,我们历经数百年,这里的领主虽然有过更替,但我们所得到的田地并未有过改变。我们能耕种田地,能平安生活,都是因为有领主的管辖,全是领主的恩赐,但领主未必都是好人,也有些领主让朝廷的子民无辜死去。”
“老婆婆,你觉得我家康是那样的领主吗?”
“犬子们觉得您并非那种武将,才慕名追随您参军,后来蒙您不弃,在滨松城谋得一份末等武士的差事。然而,说起来,因为战争赋税年年增加,年轻劳力被征召兵役,等到秋天收获时,又遭到别国士兵抢掠……村子里已经穷困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到了冬天,忍饥挨饿的,生病却求不到药的,怀孕却生不了孩子的大有人在……实不相瞒,我平时总在感叹,难道这就是侍奉伊势大神的后裔吗?正好,今天看见大人经过,心中突然闷闷不乐。我的两个犬子的功劳,请不要赏赐给我,就多多体恤这村子里的人吧!是啊,所以我才为死去的犬子们流泪啊!”
家臣们都催促家康回城,他们担忧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如果您还有话要问这个老婆婆,改日再召到城内如何?”
家康如梦初醒,喃喃地说道:“是啊,留在城中的人可能会担心我们吧……”
他和老婆婆约好,改日再细谈,然后便默默地离开了。
家康在前后骑兵的簇拥下,沿着夜色笼罩下的道路,策马返回滨松城。
“乡野之间,也并非都是无知的农夫,也有些百姓,深知真相,真是可怕啊……就算改朝换代,天下依旧不变,生息在土地上的人民,与中国和朝鲜还是不一样。”
他虽然热衷于弓箭,年轻好胜,但被老婆婆一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地抬不起头来。不过,这份自责,也证明他心中装着人民。
“啊……不好,过几天会出事的。”
回去的路上,走了大半,家康突然在马上回过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着一名家臣说道:“你快赶回去,立即将刚才那位老婆婆带回城内。务必好言相劝,不可疏忽,千万小心不要让她自尽。”
“是!”
几人骑马折了回去。然而,等到家康刚要抵达滨松城城门的时候,两人又回来了,向家康禀报道:“惭愧,事情正如大人您所说,我们急忙赶回老婆婆家中,不料她已经紧闭佛堂,在里面从容自尽了。”
“还是没有赶上吗?”家康听到此事,心中感到一种刺痛,但他并没有对侍卫们说什么。
后来,有位老臣问家康:“为何您在当时,预感到加藤兄弟的老母亲会选择自尽呢?”这时,他才坦露了心迹:
“我是领主,她对我说的那番话,恐怕就算是世代老臣也不敢讲。那位老婆婆已经下定决心要自绝于世,所以才会对我畅所欲言。而我家康,作为生在乱世的武将,也终于知道了今后的人生目标。你们一定要悉心安排好老婆婆的后事。”
他又将手下人等召集起来,发布了这样的谕告:
“近来伊势境内得到平定,我国与织田家结盟,今川氏也已臣服我们,领土略微增加。家臣人等生活不再像往常那样艰辛,自然开始追求锦衣玉食,风气有改变的苗头。回想起来,家康自己也不知不觉有了变化。我六岁起成为他国的人质,一衣一饭,备尝辛酸。世代老臣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