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时的车,原本兴高采烈的谈话已渐渐和缓下来。尽管天性谨慎的我仍不免觉得这场冒险之旅有所不妥,此时却感到一股异样的平静。
“不是的,”她说,“但我的确都会带不同人去他们需要去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必须去迪斯尼乐园?”
“哦,只是一种感觉。大概是你的眼睛像屹耳驴的一样忧伤,加上你说还有等着要批改的报告。我不清楚你的前妻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会问,这并不是约会时的好话题,但我敢打赌她永远也不会跟你去迪斯尼乐园。”
“这点你说对了。”我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呢?我们为什么不去你需要去的地方?”
“哦,因为那些地方我大部分都去过了。还有,我若没真正去到那个地方,就不会知道我是需要去那里的。”
“哇,”我说,“道理听起来蛮深奥的。”
“别说这个了,”她说,“我们来玩文字游戏吧。”
我们玩了一些游戏,断断续续持续了一整晚。到清晨四点的时候,我们已开到南卡罗莱纳州境内。我们已连开了七小时的车,这时我已累得想睡了。
“我没办法再开下去了,”我说,“你还有体力继续开吗,还是要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
“我还可以开一段路,”她说,“我是夜猫子,而且刚才也打了一会儿盹。不过我们先去买杯咖啡好了。”
我们在下一个出口离开高速公路,找到一家带有二十四小时营业便利超市的加油站。露西下车去买咖啡,我则爬到副驾驶座,尽可能把椅背放平。我舒舒服服地倒在软绵绵的坐椅上,沉思了一会儿―――这确实是我想要去的地方。露西还没回到车上,我就睡着了。
我醒来时,发现一个小女孩正隔着车窗偷看我。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随后才发现现在已是白天了,而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处休息站的停车场。露西并不在驾驶座上;我转过头,看到她整个人在后座椅垫上缩成了一团。
我再看向那个站在车窗旁的女孩。“妈咪,有人睡在车里面。”我听见她说。
我没坐起来,只把手举起来挥了挥。
“这个人对我挥手了!”女孩说,声音既惊恐又兴奋。
“离开那里,亲爱的,”女孩的母亲说,“别大惊小怪,人家只是在那里休息一下。”
“那我要不要也跟他挥一下手呢?”女孩问。
“不!别随便跟陌生人挥手,这样做是很不好的。”
我听见后座传来露西挪动身体的声音。“别跟陌生人挥手,”她的声音还充满睡意,“我最喜欢看这些做父母的怎么替孩子建立价值观。”
“是啊,”我说,“看来她会带着一点‘陌生人挥手情结’长大了。”我看着小女孩和她母亲一起走过停车场,朝水泥建筑的八角形厕所走去。小女孩没转身,却偷偷把手伸到背后,悄悄地、很秘密地小小挥动了一下,然后才蹦蹦跳跳朝厕所走去。
我笑了出来。“我接到她的回应了,”我说,“看来她很清楚该怎么做嘛。”
我看向时钟,现在时刻是上午九点。“我们在这里停多久了?”我问。
露西坐起来,伸展了一下双臂。“从七点到现在,”她回答,“我需要休息一下。”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大概快到沙凡那市了吧,我猜。走吧,我们活动一下,去吃个早餐。”
我们先去休息站的盥洗室梳洗。我泼了点冷水在脸上,然后对着镜子检视自己的模样。我没刮胡子,脸上的皮肤也留着汽车坐垫的花纹,但除此之外,我还在自己的脸上看见某个已久未出现的东西―――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松,十分快乐,也可说是相当平静。我看见自己的嘴角竟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