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家庭关系
中带走了所有这些事物的鲜明的图景,同时产生了一种随意的、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像有时会在人们头脑中产生的那样):当他下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将会是什么样子?
至于说到其他情况,那么可以说,董贝先生十分沉默寡言,十分威严,十分自信他能达到他的目的;他一直保持着这种神态。
他不打算陪伴他的家属到布赖顿去。但一、两天以后,在她们就要离别的那一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他很有礼貌地告诉克利奥佩特拉,他准备不久就到那里去。把克利奥佩特拉送到有益于健康的地方去,已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因为她确实是日益衰弱,眼看就要化为尘土了。
这位老太婆虽然没有受到疾病第二次致命的打击,但从第一次打击恢复过来的时候,她似乎是慢吞吞地朝着倒退的方向走着。她更消瘦了,皱纹更多了,她的愚钝更难以捉摸了,她的智力和记忆表现出更加奇怪的混乱。最后这个苦恼有好些症状,其中一个症状是,她逐渐养成一个习惯:把她两个女婿(一个活着的和一个死去的)的姓混淆起来,通常把董贝先生不是叫做“格兰贝”就是叫做“董杰”,或者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地混着叫。
但是她的衣着打扮却仍然是年轻的、十分年轻的。在动身的那一天吃早饭的时候,她就这样打扮得年纪轻轻的,头上戴了一顶特别订做的新帽,身上穿着一件刺锈的、镶上穗带的旅行长袍,就像是一个老婴孩一般。如今要给她戴上这顶过于宽大的帽子是不容易的;戴上以后,要让它在她那可怜的、颤颤巍巍的头的后脑壳上保持一个合适的位置也是不容易的。现在,帽子不仅由于老歪向一边,产生出一种奇异的外观,而且在吃早饭的整个过程中,侍女弗劳尔斯还必须在背后不断轻轻地拍着这顶王冠才行。
“那么,我最亲爱的格兰贝,”斯丘顿夫人说道,“您一定得毫(不含)糊地答(应)我,”她把有些词中的字缩减了,有些词则整个丢掉了:“很快就来(看我)。”
“我刚才说过,夫人,”董贝先生大声地、吃力地回答道,“我一两天就来。”
“(上帝)保佑您,董杰!”
这时前来向两位夫人送行的少校,用永生不死的人物那种置身事外的镇静态度,通过他那易患中风病的眼睛,凝视着斯丘顿夫人的脸孔,说道:
“啊,我的天,您没有请老乔来哪!”
“(讨)厌的混蛋,他是谁?”克利奥佩特拉口齿不清地说道。可是这时弗劳尔斯把帽子轻轻地拍了一下,似乎唤起了她的记忆,她就继续说道,“噢!你是说你自己哪,你这个淘气鬼!”
“非常怪,先生,”少校向董贝先生低声说道,“情况不妙。她从来不把衣服穿严实;”少校自己的衣服一直扣到下巴为止。“夫人,乔·白说到乔的时候,还会指谁呢,还不就是指老乔·白格斯托克——约瑟夫——您的奴隶——乔吗?这里!这个人就在这里!这里就是白格斯托克的肺,夫人!”少校喊道,一边把胸脯响亮地敲打了一下。
“我最亲爱的伊迪丝——格兰贝——非(常)奇怪,”克利奥佩特拉不高兴地说道,“少校——”
“白格斯托克!乔·白!”少校看到她记不起他的名字,正在结巴,就大声喊道。
“唔,这不要紧,”克利奥佩特拉说道。“伊迪丝,我亲爱的,你知道,我从来记不住姓名,——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了!——非(常)奇怪,这么多人都想来看我。我又不是长期出门。我就要回来的。他们确实可以等待我回来!”
克利奥佩特拉说话的时候,向桌子周围的人们看了一遍,显得很不安。
“我不想有人来看我——确实不想有人来看我,”她说道,“稍稍休息一下——以及这一类事——才是我所需要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