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一幕(11)
,竟然也创造了奇迹,竟然也胜利了。可是这胜利的火花在他眼前闪了一下,就又熄灭了。他头倾了半天,抬起老泪纵横的脸问书记。“老马,你自投到红总的门上,就能把这架捉开吗?”
“唉!这我也没办法说。”马延雄捋着头发上的水说,“但我不回去,这架肯定要打,马上就要打。我回去以后,红总的矛头就会对准我,红指眼下还没力量主动去进攻红总,所以架不一定就在眼前打起来。拖一段时间,说不定党中央就会把武斗制止住的。”“那如果你不回城里去,红总知道你不在石门公社,还去打吗?”柳秉奎似乎抓住了什么希望。
马延雄在黑暗中苦笑了,说:“如果我不回城,他们没见我,我相信我不在石门了吗?”
柳秉奎彻底绝望了。他重新倾下头,两只手紧狠狠地揪着自己大腿上的肌肉!马延雄慢慢站起来,黑暗中立了好久,才开口说:“秉奎……咱们……就……分手吧……你不要再送我了。你不知道,前边就是大店寺,过了大店寺就到公路上了,万一碰上红总的人就不好了。你在石崖上等到天明后,从万家山公社那里抄小路回去吧,千万不敢再跟我一块走了。我不怕,我专门去寻他们的。可他们抓住你,一看你和我在一起,肯定要整造你的,我已经连累了你,不能再连累你了……”“不!”柳秉奎两只手抓住马延雄瘦弱的肩头摇晃着,“不!我一定要和你一块到城里去!”
“秉奎,不要这样。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千万不能去!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就对不起大嫂,也对不起柳滩一村人了!赶快回去吧,好好把工作抓起来。叫大家不要担心我,就说我不要紧。要相信红总大多数群众是通情达理的……再说,说不定这次红总看我主动投上门来,也不会怎样整造我呢!”最后这句话既是对柳秉奎的安慰,也是他自己的一线希冀。柳秉奎放开他的肩头,双臂无力地垂下了。
他们上了石衅。雨大起来了。整个木地响彻了一片雨点的敲击声。脚底下绵囊囊的,踏下去,像踩在了棉花包上。
三岔路口上,俩人相对而立。四只手摸索着握在一起,摇了好久好久。“你快转路回家去吧……”
马延雄说完,坚决地把手从柳秉奎的手里抽出,一侧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滂沱大雨里,那扑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柳秉奎站在大雨地里,双手蒙住脸,孩子一般放声哭了!雨下得正紧……
黑漆漆的大地是沉静的,又是嘈哪样的——没有其它声音,只有雨的声间。空气里混和着一股土腥味和植物的腐霉味。地已经下饱和了,雨不再渗进去,在地面上随意漫流着。
马延雄顶着风雨走。路不知道在哪里,每一脚踏下去,就好像要踏入万丈深渊。衣服湿透了,越来越沉;鞋一层层裹满了泥浆,重得抬不起脚来。“咕咚”一声,他一个仰面栽倒在水洼里了!
他呻吟着,半天爬不起来。饥饿、疲劳、寒冷、伤痛,使他本来就垮了的身体到了极度的虚弱状态中,他简直再没有力气往前走了。他趴倒在泥水里,任哗哗的大雨无情地浇泼着。
他趴着,枕着自己的泥胳膊,很自然地想起了四七年艰难困苦的游击队生活:那时候,也经常在这样的雨夜里行军,但身边总有高正祥或者其他人和他在一起。在泥泞滑溜的雨夜里行军跋涉,想着不久就能在老乡家里换一身干衣服,圪蹴在热炕头上喝热乎乎的米汤,心里总是很甜蜜的,不觉得有什么苦。那时候,他也正年富力强,决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掼倒就起不来了……唉,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二十年了……他又挣扎着往起爬,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胳膊上,牙咬得格嘣嘣价响!一番拼命以后,他终于站起来了。
他站着喘了一会气,准备往出迈步。可是,脚在泥浆里怎么也拔不出来。他咬住牙往出拔,身子不由得晃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