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曰(23)
,我的叔父没有象父母原谅子女的心,在我痛悔悲哀之际,没有一个亲人来摸一摸我的头发,或拭一拭我的泪!我自己的错!可是我希望叔父爱我,甚至溺爱我!这一点希望永没有达到,不是叔父心硬,是我自己不好;叔父爱我,不能溺爱我!我每月给叔父写一封信,没有回信!我还是写,永远写,他的怒恼是应该的,是近于人情的。我只盼望落在信纸上的泪和他的泪亲个吻,不敢奢望!不幸,他越看我的信而越发怒……嗐!我只好不用这么想吧!他总饶恕我的一日,我老这么盼着,直到我死!
“我的错事是在上海作的,那时候我正在中学念书,我不用说是谁的发动,凡男女的事,除了强占外,很少有不是双方凑合的。那么,我要是把这个罪过全推在别人头上去,我于作错了事之外,还又添上几分诬人之罪。我作错了,我只怨自己年少无知,我没有一丝一毫的陈腐道德观念在脑中萦绕着;可是我的叔父与我说了末次的‘再见!’他是个老人,我不怪他!设若我的情人能保持着我们甘心冒险的态度,和天长地久的誓愿,我敢说:不但我与他谁也不错,而且我们还要快乐的永久在一块儿。谁知道我的命就这么苦,我的眼睛就这么瞎,把一个流氓认成可以托以终身的人。至于在没看清他以前,就把身体给了他!我不以这个为羞耻,假如我认明白了他;不幸,我看错了,先把失贞丧节的话放在旁边,从事实上想,我当怎样活着!他不可靠,叔父不要我,叫我一个孤女怎么着!设若哭就能哭出一条活路来,那么我就哭那条生路,决不哭我的过错;因为我根本不承认那是道德上的堕落,就没有什么旧道德观念环绕着我的泪腺!“在我认识他的时候,嗐!我说出他的姓名来吧:他叫欧阳天风!他就是那么好看;我只看明了他的俊俏的面貌,可怜,没看清他那不俊俏的心!他那时候在大学预科念书,是由张教授(那时候张在中学当教员)补助他的学费。张教授是他的一个远亲。当我们同住的时候,张教授一点怒气没发,还依旧的供给他。不但供给他,也帮助我,好象我丢了一个叔父,又找着了一个父亲。他用张教授的钱去嫖去赌去喝酒,而且反恨张教授给他的钱不够用。于是我去见张教授说明我的懊悔,请他设法援助我。张教授始而劝告他,无效!继而断绝了他的补助,而专供给我。他,于是,开始恨张教授了!好心帮助人是要招恨的,我为人类叹息一声!他对张教授无可如何,可是他能欺侮我,于是张教授为成全我的原因,把我带到北京来。他供给我在中学毕了业,又叫我入大学,这是咱们见面的时候,也就是张教授与欧阳成了仇敌的时候。“他也来到北京。他的立意是强迫我由着他的意思嫁人,他好从中使钱。姓王的,姓赵的,姓李的,多的很,他日夜处心积虑的把我卖了,他好度他的快活的日子。对我他以夫妻的关系逼迫,因为我们并没正式结婚,自然也就无从说离婚;那么,我不答应他呢,他满有破坏我的名誉的势力。对张教授呢,他恫吓,讥骂,诬蔑,凡是恶人所能想到的,他全施用过。所幸者,张教授一味冷静不和他惹气,我呢,有你和张教授的保护,还未曾落在他的手里。
“将来如何,我不知道!我只有听从张教授的话,我自己没主意。我只有专心用功以报答他的善意!
“对于你,还是那句话:我感谢你,可是没有言语可以传达出来!
“不能再写了,笔象一根铁柱那么笨重,我拿不动了!“明天见!
王灵石启。”
“景纯学兄:
“昨天晚上他(欧阳)又来了,他已经半醉,在威迫我的时候,无意中说出来:‘你再不依我,我可叫贺司令杀姓张的!’
“我与张教授决定东渡了,不然,我与他的性命都有大危险!
“我们在日本结婚!
“以前的事,在我死前永远深深刻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