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着松树树根和岩石前进。纵令像现在这样一边沉思一边行走,也不会绊跤。
方才还在夕阳残照的时候,载着这年轻人的太平号运回了歌岛港。每天,年轻人和船主以及一名伙伴都一起驾驭这座小汽船出海打鱼。回港后,年轻人就把捕获的鱼移到合作社的船上,然后把船靠在海边,拎起比目鱼准备到灯塔长家去。这时,他想先回家一趟,于是沿着海岸走了起来。这仿黑时分,还有许多渔船靠岸,一阵阵吆喝声,使海滨沸腾起来。
一个陌生的少女站在沙滩上,靠在一个名叫quot;算盘quot;的坚固的木框边小憩。当起重机把船拖上来的时候,这木框就做垫船底用,是依次往上挪动的工具。少女操作完毕,像是在那里喘气歇息的样子。
少女额上渗出汗珠,脸颊红彤彤。寒冷的西风十分强劲,她因干活而发热的脸袒露在劲风之中,秀发飘逸,像是十分快活的样子。她身穿棉坎肩和扎腿劳动裤,手戴肮脏的粗白线劳动手套。健康的肤色与其他的妇女别无二致,但她眉清目秀。她的眼睛直勾勾地凝望着西边海面的上空。那里黑压压的积云中,沉入了夕照的一点红。
年轻人未曾见过这张面孔。按理说,他在双岛上没有不认识的人啊。要是外来人,他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可少女的装扮又不像是外来人。只是,她独自一人面对大海看得入神的样子,与岛上的快活的妇女通然不同。
年轻人特意打少女面前走过,在少女的正面停下了脚步,认真地望着少女,就像孩子望着陌生人一样。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睛依然直勾勾地凝望着远方的海面,连看也不看年轻人一眼。
寡言的年轻人实地调查完毕,旋即快步离开那里。这时候,他只是模模糊糊地沉捆在一种好奇心的幸福感中,这种失礼的实地调查在他脸上反映出来的羞怯,直到后来,也就是直到他开始登上通往灯塔的山路时,才渐渐地消去。
年轻人透过一排排松树的间隙,鸟瞰眼下的汹涌澎湃的大海。月亮露脸前的大海,漆黑一片。
转过quot;女人坡quot;——传说这里会迎面碰见魁伟的女妖——就可以望见灯塔的明亮的窗户。那亮光刺痛了年轻人的眼睛。因为村里的发电机发生故障已久,村里只看见昏暗的煤油灯的灯光。
年轻人为了感谢灯塔长的恩情,经常这样把鱼送到灯塔塔长那里。临近新制中学毕业,年轻人考试落第,眼看就要延长一年才能毕业,他的母亲对灯塔长太太——他的母亲平时常到灯塔附近来检引火的松叶,同灯塔长太太有一定交往——诉苦说:儿子延期毕业的话,家中生活难以继传。太太转告了灯塔长,灯塔长去见了他的挚友——校长。这样,年轻人才免于留级,准予他毕业了。
从学校出来,年轻人就出海捕鱼。他经常把捕获的鱼送到灯塔,还不时地替灯塔长夫妻采购,博得了他们的欢心和喜爱。
登上灯塔的钢筋水泥台阶这边,紧靠着一小块旱田,便是灯塔长的官邸。厨房的玻璃门上,摇曳着太太的影子。她像是正在准备晚餐。年轻人在外面扬声招呼。太太把门打开,说:
quot;哟,是新治。quot;
太太接过年轻人默默地递过来的比目鱼,高声地说:
quot;孩子他爹,久保送鱼来了。quot;
从屋里首传来了灯塔长的朴实的应声:
quot;你总是送东西来,太感谢了。请进来吧,新治。quot;
年轻人站在厨房门口,显得有点腼腆。比目自己经躺在一只白搪瓷大盘里,从微微喘息的鱼鳃里流出来的血,渗入又白又滑的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