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
接着,另外一个黝黑执拗的声音对我揶揄开来,话音里有种热切的真诚,有种与我无关者说话的口吻。声音疾风骤雨般朝我打来。——是爱吗?可以算。但是,你对女人有兴趣吗?你打算靠自欺欺人说自己只是对她没有quot;卑鄙之念quot;,来忘却从没有对任何女人产生过quot;卑鄙之念quot;的你自己,是不是?你难道也有使用quot;卑鄙quot;这一形容词的资格?你难道也产生过想看女人裸体的念头?园子的裸体你想过一次吗?像你这么大的男子见到年轻女人时,禁不住要猜想对方的裸体。这不言自明的理,以你拿手的类推是不难想到的。你问问你自己的心看为什么要说这些。类推稍加修正不就行了吗?昨晚,你睡觉以前进行那小小的旧习了,对不对?如果说那是祈祷的一种方式,也没有什么关系。在小巴拉的邪教仪式上,谁都禁不住要做的。因为,代用品一旦使惯了,用起来也挺舒服的。特别是这玩意儿,那可是立刻见效的催眠剂哩。然而,那时你心头浮现出的,恐怕绝对不是园子吧?总之,那是奇奇怪怪的幻影,连在一旁观看的你每次都会吓得魂飞魄散的。白天,你走在街头,总是目不转睛地盯住年轻的士兵和水兵。他们是你意中年龄的、日光晒黑了肌肤的、确与知识无缘的、嘴上没毛的小伙子。你的眼一旦确认了这种小伙子,就立即目测人家的胴围是不是?你打算法学部毕业后去当服装设计师吗?你很喜欢20岁左右的没有头脑的小伙的幼狮一样的腰身。昨天一天,你在心里剥光了多少小伙子啊。你在心中准备好可采集植物用的标本箱,把采集到的几个男性青少年的裸体带回家里。你要从中选择那邪教仪式上的供品。你最喜欢的一个被挑了出来。下面的情景就让人目瞪口呆了。你把供物带到奇怪的六角柱旁,用暗藏的绳子把这光裸的供物反手绑在柱上。你需要他充分的抵抗、充分的喊叫。然后,你向供物发出殷勤的死的暗示。做着做着,不可思议的天真的微笑爬上你的嘴角,促使你从口袋里掏出了锋利的小刀。你走近供物,用刀尖轻轻胳肢似地爱抚几下他那肌肉紧绷的肋部。供物绝望惨叫,扭身躲刀,恐怖的搏动轰鸣,光腿抖动不已,膝盖碰击膝盖。扑哧一下,小刀扎进肋腹。当然,这是你行的凶。供物的身子曲成弓形,发出孤独的惨叫,被刺中的肋腹的肌肉痉挛了。尖刀好象入鞘似地冷静地埋入一起一伏的肉中。鲜血如泉,冒着泡咕嘟咕嘟喷出,流向润滑的大腿。
你的欢喜在这一瞬间才真正成了人的情感。因为,作为你固定观念的正常状态只是在这一瞬间才属于你自己。且不论对象如何,首先你从肉体的底层发情,在发情的正常状态上,与其他男人并无任何不同。你的心被原始的强刺激的充溢所震撼。野蛮人深刻的喜悦在你心中苏生。你的眼炯炯有神,你全身的血熊熊燃烧,你充满了蛮族所怀有的生灵显现力。quot;恶习quot;完毕之后,你的身上仍残留着野蛮赞歌的温暖,男女媾合之后的悲哀不会袭向你的心头。你闪耀着放浪的孤独之光。你一时飘荡在古老大河的记忆之中。想必,野蛮人的生命力所体验到的万分激动的记忆,偶然间完全占领了你的性机能,是不是?你正在处心积虑地伪装什么,是不是?时而能够触及到人的存在,能够触及到如此深刻的欢喜的你,竟然也需要什么爱呀精神呀,实在令人费解。
索性试试如何?把你那稀奇古怪的学位论文在园子面前披露披露?那是篇高深的论文,名曰《男性青少年的躯干像曲线与血流量的函数关系》。你所选择的躯干像,光滑、柔软、充实,是血流自上而下流落时会画出最微妙曲线的青年的躯干。是给流落之血以最美最自然的纹路——如同静静穿越田间的溪流,如同拦腰斩断的古老巨树的木纹——的躯干。我说的不错吧?
——肯定是的。
然而,我的内省却有着难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