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四)
地方,发出孩子似的声音,喂喂叫起来。
quot;什……么……事?有事就过……来……!quot;
quot;大事。你来一下。quot;
母亲不悦地慢腾腾走过来。手提的篮子里,放着成熟的西红柿。不多时,她把盛西红柿的篮子放在了窗台上,问我究竟有什么事。
我没让她看信,只是把主要内容说了说。说着说着,我搞不清为什么叫母亲来了。这不是为了说服自己在不停地讲吗?什么爸爸神经质嘴又碎,如果住在一起,要成为我妻子的那个人肯定要吃苦啦;什么因为这个原因而另外安个家吧,房子又没有着落啦;什么我们家是传统型,园子家是明快的开放型,家风不合啦;什么从我自己来讲也不想过早结婚吃苦受累啦……我满不在乎地摆出了一大堆司空见惯的不利条件。我希望母亲坚决反对。可是,为人平和宽厚的母亲没怎么深思就插话说:quot;怎么,你的想法挺奇怪呢。quot;又说,quot;那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喜欢还是讨厌?quot;
quot;这……我也……quot;我吞吞吐吐,quot;没怎么当真,一半是闹着玩的。可对方当真了,真难办。quot;
quot;如果是这样,没问题。尽快明确态度,对双方都有好处。总之,那是一封简短的探询你意见的信对不对?回封信说明态度就是了。……妈妈要走了。这么着可以了吧?quot;
quot;咳。quot;
——我轻轻叹了口气。母亲刚走到有玉米秆挡道的柴门旁,马上折转身,碎步来到我站的窗口前。脸色与方才不大一样。
quot;哦,你刚才的事,quot;母亲多少像路人似的,用女人看陌生男人的、时的眼神看着我,quot;……园子,你,莫非……已经……那个了?quot;
quot;瞎说,妈,你也真是的。quot;我笑了。我觉得出生以来从没发出过这么辛酸的笑,quot;你认为你儿子会做出这种混事?我,这么不值得相信?quot;
quot;明白了。妈也是怕万一呢。quot;母亲又恢复了明朗的表情,不好意思地否定了。quot;做母亲的,就是专门为了担心这事才活在世上的。没关系了。妈相信你。quot;
——我当晚写了一封总觉得不太自然的婉转拒绝的信。我写道,事情来得太突然,暂时,我还没有想到这一步。次日早上回厂途中,我顺道去了邮局。负责快件的女人见我的手在抖,颇为诧异。我凝视着那封信被她用粗糙的脏手事务性地盖上了邮戳。看到我的不幸遭到事务性的对待,安慰了我。
空袭转移到了对中小城市的攻击。看来,基本上没有了生命的危险。学生们中间有投降一说。年轻的副教授发表了暗示性的意见,力图哗众取宠。他陈述播具怀疑性的见解时,总是得意洋洋地鼓起鼻翅。每见此壮,我变在心里说:quot;我才不上你的当呢。quot;另一方面,我对一群仍旧相信胜利的狂信者也投以白眼。战争胜也好败也罢,我统统无所谓。我只是,希望转世再生。
病因不明的高烧迫使我回了家。我盯视着似乎在旋转的天花板,像念经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叫着园子的名字。当终于可以下床时,我听到了广岛覆灭的消息。
最后的机会到了。人们私下议论着quot;接下来是东经quot;。我白衬衣白裤头,在街上到处转悠。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尽头,行走的人们反倒表情明朗了。一刻一刻,平安无事。有人给膨胀的气球加力时,总想着quot;要破了,要破了quot;。所到之出,都充满了类似这种情景的明快的激动。然而,一刻一刻,平安无事。假如这种日子持续十天以上,人必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