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法果的衰退
第六部分
评论法果的衰退
整个冬天的几个月,洛克没有再找到别的机会,没有客户主动找上门来,也没潜在客户的业务。他坐在桌前,有时候,在黄昏,他甚至忘了去打开灯。仿佛时间那种承重凝滞已经流入办公室、流进那扇门,流入室内空气中,正逐渐地渗入他的肌肤。他会站起身来将一本书朝墙上扔过去,去感觉胳膊的动作,去倾听书所迸发出来的响声。他苦笑一下,觉得开心,捡起书,再整整齐齐地摆好在写字台上。打开电灯。然后,从台灯下面的锥面光线中把手收缩回来以前,他停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地伸出手指。接着,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凯麦隆对他说过的话。他将手猛地缩回去。他伸手拿自己的外套,关掉灯,锁好门,回家去。
随着春天的临近,他清楚自己的钱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他在每月的第一天就赶紧去把办公室的房租付了。他希望有那种还有三十天的感觉,在这三十天内,他仍然可以拥有这间办公室。每天早晨他镇定自若地走进办公室。他只觉得在黄昏渐临时分,他不想看日历,可他知道三十天中又有一天过去了。当他注意到这一点时,他便迫使自己看一眼日历。现在,正在举行一场赛跑,是他与他的租金之间和……他不知名的另外一个对手。或许那个对手就是在街上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
当他向办公室走去时,电梯工用一种怪异的,懒洋洋的,好奇的方式看他;每当他开口讲话时,他们并不是横蛮无礼地回答他,而是以一种慢吞吞漠不关心的拖腔,那种腔调似乎是说,它马上就会变成无礼了。他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或者说为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一个客户也不登他的门。他也出席海勒偶尔举办的聚会,因为奥斯顿·海勒要求他这样做;他听到客人们这样问他:“噢,你是个建筑师吗?请原谅,我一向跟不上建筑的潮流——你修建过什么?”当他回答了他们时,听见他们说:“噢,是的,的确。”既而就看到他们刻意表现出来的礼貌态度,那种礼貌告诉他他是一个自己臆想中的建筑师,他们从未见过他设计出来的作品。
那是一场战争,他被邀请去参战,可又不知道对手是什么,然而他被推出去战斗,他必须战斗,他别无选择——可是却没有敌手。
他从正在施工的大楼旁经过,停下来看着它的钢骨结构。有时,他仿佛觉得那些桁条和纵梁没有变成房子的形状,而是变成了阻止他前进的路障。人行道上,那几级台阶将他与工地周围的木栅栏隔开,那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障碍。但那种伤痛已经钝化、没有了穿透力。他便对自己说,那是真实的;“不是”,他的身体——那个陌生而无法触及的健全之身便会回答说,那不是真实的。
法果的商店开业了。可是一座建筑保全不了街坊;法果的竞争对手们说对了,潮流变了,正在向非商业区流动,他的客户们正在逐渐地离他而去。人们公开评论法果的衰退:这个人,他的商业判断力竟然差到极点,竟然投资修建了一座十分荒谬而且不合时宜的建筑。据说,这件事证明了公众不会接受这种建筑上的创新。人们并没有说那家商店是全城最洁净最明亮的一家;并没有说它的设计技巧使它的施工比以往更为容易了;并没有说那一个街区早在它建立起来之前就注定要衰落。这座建筑物承担了全部的罪责。
埃瑟尔斯坦·比斯利是建筑专业的才子,也是美国建筑师行会的委员会里的开心果。他似乎从来没有修建过任何一座建筑。可是却组织了所有的慈善舞会,美国建筑师行会的简报上他的专栏中,他在写了一篇题为《挖苦话与双关语》的文章:
“好了,小伙子和小姑娘们,我来讲一个有哲理的童话故事:似乎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个小男孩,长着像万圣节前夕的南瓜一样头发,他以为他比你们任何一个普通的男孩女孩都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