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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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这是折磨人!quot;画家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他跳了起来,quot;到头来我只好去跳伏尔加河,要不然去发疯!你饶了我吧!quot;
quot;好啊,您打死我吧,打死我吧!quot;奥莉加·伊凡诺夫娜嚷起来,quot;打呀!quot;
她又放声大哭,跑回隔间去了。在农舍的干草顶上,响起刷刷的雨声。里亚博夫斯基抱着头,在小屋里踱来踱去。后来他一脸果断的神色,似乎想对谁证明什么,戴上帽子,把猎枪往背上一搭,走出了农舍。
他走后,奥莉加·伊凡诺夫娜躺在床上哭了很久。她首先想到,最好服毒自尽,让回来的里亚博夫斯基发现她已经死了。后来想象又把她带回自家的客厅,带回丈夫的书房。她想象着自己一动不动地坐在戴莫夫身旁,享受着身心的安宁和洁净,到了晚间坐在剧院里,听马西尼①演唱。她想念文明,想念城市的繁华,想念那些名人,想得她满心愁闷。有个农妇走进屋来,开始不慌不忙地生炉子做饭。烟熏火燎,满屋子都是焦糊味。画家们回来厂,高统靴上沾满了烂泥,脸上挂着雨水。他们分析画稿,聊以自慰地说:伏尔加河即使遇上恶劣天气,也自有它的魅力。那只便宜的挂钟在墙上滴答作响……冻僵的苍蝇聚在放圣像的屋角里嗡嗡地叫,可以听到长凳底下那些厚纸板中间有蟑螂爬来爬去……
①马西尼(一八四四--一九二六),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
里亚博夫斯基直到太阳西下才回到农舍。他把帽子往桌上一扔,也没有脱下脏靴,脸色苍白、疲惫不堪地落坐在长凳上,立即闭上眼睛。
quot;我累了……quot;他说,他动动眉头,竭力想抬起眼皮。
奥莉加·伊凡诺大娜为了对他表示亲热,表明她没有生气,就坐到他的身边,默默地吻了他一下,把小木梳插进他的浅色头发里。她想给他梳头。
quot;这是干什么?quot;他问,猛地一哆嗦,好像有个冰凉的东西碰到他的身体,他睁开眼睛,quot;这是干什么?您让我安静一会儿,求您了!quot;
他把她推开,自己走掉了。她觉得他的脸上显出憎恶和恼火的神情。这时候,农妇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盆菜汤给他送来,奥莉加·伊凡诺夫娜看到,她的两个大拇指都泡在汤里了。勒紧肚子的农妇,里亚博夫斯基吃得津津有味的菜汤,小屋以及这整个生活,此刻都让她感到十分可怕,虽说刚来的时候她很喜欢这种生活的简朴和颇有艺术趣味的杂乱。她突然感到自己受了侮辱,便冷冷地说:
quot;我们须要分开一段时间,要不然由于无聊我们当真会吵翻的,我讨厌这样。今天我就走。quot;
quot;怎么走?骑棍子吗?quot;
quot;今天星期四,所以九点半钟有一班轮船经过这里。quot;
quot;是吗?对,对……那有什么,你走吧……quot;里亚博夫斯基温和地说,他用毛巾代替餐巾擦了擦嘴,quot;你在这里很烦闷,没事可做,想把您留下的人,必定是个十足的利己主义者。你走吧,二十号以后我们又会见面的。quot;
奥莉加·伊凡诺夫娜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快活得脸都红了。quot;难道这是真的,quot;她暗自问自己,quot;难道很快就能在客厅里画画,在卧室里睡觉,在铺着桌布的餐桌上吃饭?quot;她心情轻松愉快,已经不生画家的气了。
quot;我把颜料和画笔全给你留下,里亚布沙①,quot;她说,quot;我留下的东西,将来你都给我带回去……注意了,我走以后你别偷懒,别闷闷不乐,你要工作。你是我的好样的,里亚布沙。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