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她算不得画家,她为了报复,现在写信告诉他:他每年画的都是老一套,他每天说的也是老一套,他停滞不前了,除了已有成绩外,他将来不会有任何进展。她还想告诉他:他在许多方面得益于她的良好影响,如果说他现在行为恶劣,那只是因为形形色色的轻薄女子取代了她的影响,今天躲在画布后面的那个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quot;亲爱的,quot;戴莫夫在书房里叫她,并没有开门,quot;亲爱的!quot;
quot;你有什么事?quot;
quot;亲爱的,你别进我的房间,站在门口就行了。是这么回事……前天我在医院里传染了白喉,现在……我不舒服。你快去请科罗斯捷列夫。quot;
奥莉加·伊凡诺夫娜对丈夫,就像对她所有熟悉的男人一样,只叫姓,不叫名字。她不喜欢他的名字奥西普,因为它让人联想到果戈里的奥西普①和一句俏皮话:quot;奥西普,哑嗓子;阿尔希普,爱媳妇。quot;现在她却喊道:
①果戈里的剧本《钦差大臣》中的仆人。
quot;奥西普,这不可能!quot;
quot;去吧!我不舒服……quot;戴莫夫在门后说。可以听到他走回沙发那里,又躺下了。quot;去吧!quot;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quot;这是怎么回事?quot;奥莉加·伊凡诺夫娜想道,她吓得手脚发凉,quot;这病可危险呢!quot;
她毫无必要地举着蜡烛走进卧室,在那里考虑着她该怎么办,无意间看了一下穿衣镜:一张吓白的脸,短上衣的两个袖子高高耸起,胸前一大堆黄色的绉边,裙子上乱七八糟的条纹,她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既可怕又丑陋。她突然痛心地感到她对不起戴莫夫,对不起他对她的那份深情的爱,对不起他年轻的生命,甚至对不起他的这张好久没睡过的空床。她不时想起他平日那张温和、柔顺的笑脸。她伤心得放声大哭起来,立即给科罗斯捷列夫写了一封求助的信。这时已是午夜两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