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巴黎去!
你昏了头,伊留希卡!我们在那儿跟日耳曼人怎么打交道呢?”
“那儿不是日耳曼人,而是法国人!”
“那也一样!我该怎么跟他们打交道呢?我一见到他们,就会活活笑死!按我的脾气,我就会在那儿把他们统统揍一 顿!你一到那儿,就会后悔不该去。……他们会抢光你的钱,你自己也会胡来。……再者,说不定我们会走错地方,没到巴黎而到了一个糟糕的国家,害得你事后吐五年唾沫呢。
……“
格利亚兹诺夫断然拒绝出国,可是话虽如此,当天傍晚两个朋友还是互相搂抱着,走遍全城,逢人就说他们马上要出国了。秘书神情阴郁,一肚子的闷气,心神不定,然而教师却兴奋地挥动胳膊,一心要对人说说他的幸福。……“要不是这个巴黎,本来样样都挺好!”格利亚兹诺夫安慰自己说。“日子过得别提多么痛快了!大家都怜悯地瞧着我们。不管你到哪儿去,到处都拿出酒和菜来请你吃,人人都给你钱,可是……半中腰出来一个巴黎!我到那儿去干什么?
……再见吧,朋友们!“他拦住遇见的人说。”我们要到巴黎去了!不要记着我的坏处!说不定我们从此再也不能见面了。“
过了五天,在当地火车站上,人们为秘书和教师送行,场面盛大。所有的知识分子,从首席贵族起到警官沃纽奇金的视力极弱的继子止,都聚齐了。首席贵族的妻子给那两个旅行者两封介绍信。调解法官的妻子给他们一百卢布,托他们带着样品去买衣料。……祝愿声啦,叹息声啦,呻吟声啦,简直没完没了。格利亚兹诺夫的姑母、小姨子、四个姊妹,一 齐泪如泉涌,眼泪足够流成三条小河。看来,教师神气十足,毫不气馁,可是秘书喝了酒,百感交集,一直绷紧脸,免得哭出来。……等到火车站上敲过第二遍钟,他再也忍不住,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我不去!”他说着,从火车上跳下来。“我宁可发疯也不去找那个八十多⑥!去他的!”
可是大家劝他,安慰他,把他搀上火车去。列车开动了。
如果严格地按照时间顺序来叙述,那末,送行以后不出四天,格利亚兹诺夫的姊妹们正在小窗旁边坐着,怀念亲人,不料忽然看见兰巴德金走回家来了。教师脸色通红,衣服上粘着泥浆,手里提着的皮箱不时掉在地下。起初姑娘们以为鬼魂来了,可是不久,便门砰的一响,前堂里响起了她们熟悉的喘气声,这个现象才失去原有的招魂术⑦的性质。姊妹们惊讶得张口结舌,什么话也没问,拉长了苍白的脸瞧着这个回来的人。教师眫巴着眼睛,摇一下手,然后哭起来,又摇一下手。
“我们坐火车到了库尔斯克,……”他开口说,声音沙哑地哭着。“瓦夏对我说:”在火车站上吃饭太贵。我们走吧,‘他说,’这儿火车站附近有小饭铺。我们到那儿去吃饭好了。‘我们就带着皮箱,去了,“教师哭出了声。”……在小饭铺里,瓦夏接连不断地喝酒,一杯接一杯。……他嚷着:“你把我送到死路上去了!’他就闹起来。……他喝完白酒,又喝白葡萄酒,接着……警察写了呈文报官。后来,钱全喝光,……一 文也不剩!盘费都几乎没有了。……”“那么瓦夏在哪儿?”姑娘们不安地问。
“在库……库尔斯克。……他要求你们快点给他寄盘费去。……”教师摇着头,擦一下脸,补充说:“不过库尔斯克倒是个好城呢!很好!我在那儿愉快地过了一天。……”
「注释」
①指俄国语言学家格罗特(1812—1893)在一八八五年出版的《俄语正字法》。他在俄语正字法的统一方面起过重大作用。——俄文本编者注
②指人工造的椋鸟巢,形似木盒。
③即格罗特。
④巴斯德(1822—1895),法国杰出的生物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