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烦闷
流血。……”“这,我亲爱的,是眼睛的错觉。你吃黄瓜也顺带吃下去很多纤毛虫,再者黄瓜本身不就有生命吗?要知道植物也是有机体。而且鱼呢?”
“我说这些废话干什么?”阿尔卡季·彼得罗维奇又暗想,立刻很快地讲起现在化学所取得的成就。
“简直是奇迹啊!”他说,费力地嚼面包。“不久人们就会用化学方法做出牛奶,说不定还能做出肉来!是啊!一千年后,每个家庭的厨房就会换成化学实验室,用毫不值钱的煤气之类做出自己想吃的种种东西!”
安娜·米海洛芙娜瞧着他那不安地转动着的、虾一般的眼睛,听着。她觉得老头谈化学不过是为了不谈别的事罢了,可是,他关于荤食和素食的说法,她倒也听得很有趣味。
“你辞职的时候已经做将军了吧?”她等到他突然沉默下来、开始擤鼻子,就问道。
“对,我做将军了。……人家称呼我‘大人’了。……”吃饭的时候,将军一直讲话,唠叨不停,因而显得异常饶舌,这却是以前他年轻的时候安娜·米海洛芙娜没有见过的一种特点。由于他唠唠叨叨,老太婆头痛得厉害。
饭后他走到他的房间里去休息,可是尽管疲劳,却睡不着觉。快要喝晚茶的时候,老太婆走到他房间里去看他,他躺在那儿,盖着被子,蜷起身子,瞪大眼睛瞧着天花板,发出断续的叹息声。
“你怎么了,阿尔卡季?”安娜·米海洛芙娜瞧一眼他那变成灰白的和拉长的脸子,惊吓地说。
“没……没什么,……”他说。“风湿玻”“可是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说不定我能帮助你!”
“你帮不上忙。……”
“如果是风湿病,就该擦碘酒,……再服用水杨氧化钠。
……“
“这些都没用。……我治过八年了。……你不要把脚顿得这么响!”将军忽然对老太婆的使女吆喝道,气冲冲地对她瞪起眼睛。“象马蹄声那么响!”
安娜·米海洛芙娜和使女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口吻,面面相觑,涨红了脸。将军瞧出她们的窘态,皱起眉头,翻过身去,脸向着墙。
“我得预先告诉你,安纽达④,……”他呻吟道。“我的脾气糟透了!我年纪一老,变得爱挑剔了。……”“应当克制自己,……”安娜·米海洛芙娜叹口气说。
“说说倒容易:”应当‘!应当没有病才是,可是大自然偏偏不听我们的’应当‘!哎哟!安纽达,你走吧。……“我发病的时候,有外人在场反而惹得我生气。……说话也费力。
……“
一天天,一个个星期,一个个月,过去了。阿尔卡季·彼得罗维奇渐渐处熟了新的地方:他习惯了,别人对他也习惯了。起先他住在家里不出门,然而整个庄园都可以感觉到他的衰老和他难缠的脾气。他照例醒得很早,凌晨四点钟光景就起来,他的一天是以他的苍老刺耳的咳嗽声开始的,这就惊醒了安娜·米海洛芙娜和所有的仆人。为了设法消磨从凌晨起到中饭止这段漫长的时间,如果风湿病没有锁住他的两条腿,他就在各个房间里徘徊,挑剔他在各处见到的凌乱。
样样事情都惹得他气忿:仆人太懒,脚步声太响,公鸡啼鸣,厨房冒烟,教堂打钟。……他挑毛病,骂人,支使仆役,然而每一次骂过人后,总要抱住头,用要哭的声调说:“上帝啊,我的脾气真坏!这脾气糟透了!”
在饭桌上,他吃得很多,唠叨不停。他讲社会主义,讲新的军事改革,讲卫生。安娜·米海洛芙娜听着,觉得他说这些话无非是要避免谈到女儿,谈到往事罢了。两个人在一 起相处仍然感到别扭,仿佛为什么事害臊似的。只有到了傍晚,房间里笼罩着幽暗,炉子后边的蟋蟀悲凉地+*+┙械氖*候,这种别扭才消失。他们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