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
很久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话才好。后来他跳到哈里亚甫金跟前,恶狠狠地瞧着他,使足力气一拳头擂在桌子上。
“您怎么敢跟我说这种话?”他声音嘶哑地说。“您怎么敢?”
“请容许我说一句,……”哈里亚甫金喃喃地说,后退一 步。“这简直成了fortissimo②!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怄气。我……我说那些话本不是要气您,而是……是要称赞您。我碰上一个开公寓的女人也一准会娶她,……请您费心帮忙好了!”
“可是……可是您怎么敢侮辱我?”勃雷科维奇嚷道,又伸出拳头捶桌子。
“我不明白!”哈里亚甫金耸起肩膀说,不再微笑了。“不过,我喝醉了,……也许真的侮辱您了。……既是这样,就请您原谅,对不起!好老兄,原谅这个第一提琴手吧!我根本就没有得罪您的意思。”
“这简直是肆无忌惮,……”勃雷科维奇说,听到哈里亚甫金讨饶的声调而心软了。“有些事是不能用这种方式讲出口的。……”“好,好,……我不说了!好老兄,我不说了!我们握手吧!”
“特别是因为我又没有招惹您,……”勃雷科维奇用受屈的声调说,完全心软下来,可是没有伸出手去。“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嘛。”
“的确,本来就不应该谈……谈这种不便说出口的问题。
……我喝醉了酒就冒冒失失讲出来了。原谅我,老兄!真的,我简直是畜生!我马上用凉水浇一下头,就清醒过来了。“
“生活本来就已经很糟,惹人厌恶,可是您还要出口伤人!”勃雷科维奇说,激动得满房间走来走去。“谁也没看见事情的真相,人人都由着性儿胡想,胡说。我想得出来公寓里的人背着我都说了些什么!我想得出来!不错,我不对,我有错:半夜三更为钱来找您的麻烦,这在我是愚蠢的。我有错,不过……您也该原谅我,替我想一想,可是……您却不顾脸面,说了些不三不四的难听话!”
“好朋友,可是我本来就喝醉了!我后悔了,我觉出来了。
说真话,我觉出来了!好老兄,房钱我也会付!下月一号我一领到钱,马上就付清!那么咱们讲和了?!好哇!啊,我的好人,我就喜欢受过教育的人!我自己也进过音耀(乐)学院,……这几个字真绕嘴,见鬼!……我在那儿学习过。
……“
哈里亚甫金眼泪汪汪,拉住走来走去的勃雷科维奇的衣袖,凑上去吻他的脸。
“啊,亲爱的朋友,虽说我醉得迷迷糊糊,可是我心里全明白!好老兄,吩咐茶房给第一提琴手烧个茶炊吧!你们这儿有一条规矩,过了十一点钟既不准在过道上闲走,也不准要茶炊,可是我从戏院里回来,真想喝点茶!”
勃雷科维奇拉了拉铃。
“季莫费依,给哈里亚甫金先生烧个茶炊来!”他对走来的茶房说。
“不行!”季莫费依用男低音说。“太太不准十一点钟以后烧茶炊。”
“我吩咐你烧嘛!”勃雷科维奇嚷道,脸色发白。
“既是不准,吩咐又有什么用呢,……”茶房嘟哝着,走出房外。“既是不准,那就不行。有什么可说的呢!……”勃雷科维奇咬住嘴唇,扭转身子对着窗口。
“这个局面啊,先生!”哈里亚甫金叹道。“嗯,是啊,这也没话可说。……得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难为情,反正我明白,……你的心思我全摸得透。我们懂得这种心理学。……好吧,既然不给茶喝,就只得喝酒了!喝白酒吧,啊?”
哈里亚甫金从窗台上拿过白酒和腊肠来,在长沙发上坐下,准备喝酒吃菜。勃雷科维奇悲哀地瞅着这个酒徒,听他唠叨个没完。也许因为他看见那个蓬松的头,看见酒瓶,看见便宜的腊肠吧,总之,他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