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者
说,比死亡还要痛苦得多呢。……”他就幻想他自己的葬礼:他这个受尽侮辱的人,躺在棺材里,嘴角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她呢,脸色惨白,由于良心责备而痛苦,跟在棺材后面,象尼俄柏①一样,不知道怎样才能躲开愤慨的人群向她投来的咄咄逼人的轻蔑目光。……“我看得出来,先生,您喜欢司密斯和威逊牌,”店员打断他的幻想说。“要是您嫌它贵,那么也罢,我让您五卢布就是。……不过,我们还有别的样式,便宜点的。”
法国人优雅地回转身,从货架上又取下一打装着手枪的盒子。
“喏,先生,这种卖三十卢布。这不算贵,特别因为行情落得厉害,关税却每个钟头都在上涨,先生。我对上帝起誓,先生,我是保守派,可是连我都要发牢骚了!求上帝怜恤吧,他们把行情和关税弄成这个样子,如今只有富人才买得起枪支!穷人只能买图拉的武器和带磷的火柴,可是图拉的武器简直一团糟!你用图拉枪打你妻子,结果反而会打中你自己的肩胛骨哩。……”西加耶夫忽然难过起来,惋惜自己就要死掉,看不见负心女人的痛苦了。报仇只有在能够看见和感到报仇的后果的时候才大快人心,要是他躺在棺材里,什么知觉也没有,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不如这么办,”他改变主意了。“我先打死他,然后去送葬,冷眼旁观一下,等到葬完,我再打死自己。……不过,在送葬以前,人家会逮捕我,取走我的武器的。……那就这么办:我把他打死,可是叫她留在人间,我呢,……我暂时不自杀,让他们把我监禁起来。我反正以后有的是工夫自杀。
监禁起来反倒好,因为在预审中,我可以把她的下流行径在当局和社会人士面前统统揭发出来。如果我自杀,她也许就会凭她那种虚伪和无耻的天性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身上,于是社会人士倒会为她的行为辩护,也许反而要讥笑我了。要是我活着,那……“过了一分钟,他又暗想:”对了,如果我自杀,人家也许会认为我有罪,怀疑我器量小。……再说,我何必自杀呢?这是一 .第二 ,自杀无非是怯懦罢了。那就这样办:我把他打死,让她活着,我自己到法院去受审。我受审,她就会出庭作证。……我想象得到,我的辩护人质问她的时候她那种狼狈、可耻的丑相!法院、社会人士、报界的同情当然都会在我这边。……“他思忖着,同时店员在他面前陆续摊开各种货品,自认为有吸引顾客的责任。
“这是我们不久以前才收到的英国新式手枪,”他唠叨说。
“不过我要预先告诉您,先生,这些样式跟司密斯和威逊牌一 比就暗淡无光了。您大概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样一个消息:前几天有个军官在我们这儿买了一管司密斯和威逊牌的。他对他妻子的情夫开一枪,您猜怎么着,子弹穿透这个人,然后打穿一盏铜灯,落在一架钢琴上,又从钢琴上反跳到一条小狮子狗身上,连带伤了他的妻子。这种效果可真是出色,为我们的商号增光不少。这个军官现在监禁起来了。……当然,法院会定他的罪,送他去做苦工!第一 ,我们的法律还太陈旧;第二 ,先生,法院总是偏袒情夫。为什么?很简单,先生!法官也好,陪审员也好,检察官也好,辩护人也好,都跟别人的妻子私通,只要俄国少一个丈夫,他们心里就多踏实一分。要是政府把所有的丈夫都送到萨哈林岛②去,社会人士倒会挺痛快呢。啊,先生,您再也不知道当代这种世风日下的情形在我心里引起多大的愤慨!如今,爱别人的老婆已经跟吸别人的烟,看别人的书一样,成了风气。我们的生意一年年清淡,这倒不是说情夫越来越少,而是说那些丈夫听天由命,害怕进法院和做苦工了。”
店员往四处看一眼,小声说:
“那么这该怪谁,先生?该怪政府呀!”
“为这么一条蠢猪而流放到萨哈林岛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