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小姐的故事
轻微的凉气随着露水飘到我身边来 ,我就在床上缩起身子 ,极力要弄明白我爱不爱彼得·谢尔盖伊奇 .……可是我什么也没弄明白就睡着了 . ?pgt;
第二天早晨,临到我在床上看见阳光颤抖的斑点和菩提树枝的阴影,昨天的事就在我的记忆里栩栩如生地复活了。我觉得生活丰富多采,充满了魅力。我嘴里哼着歌,赶快穿好衣服,跑进花园去了。……后来怎么样呢?后来什么也没有。冬天我们住在城里,彼得·谢尔盖伊奇偶尔到我们家来。乡间的朋友只有在夏天,在乡间才可爱?到冬天,在城里,他们就失去了一半的魅力。在城里请他们喝茶,你就会觉得他们好象穿着别人的衣服,他们用匙子搅茶也似乎搅得太久了。彼得·谢尔盖伊奇在城里间或也提到爱情,然而那情形跟在乡间完全不一样。在城里我们比较明确地感到那道隔开我们的墙:我门第高贵而家境富裕,他却穷,甚至也不是贵族,不过是个助祭的儿子,代理侦讯官而已。我们两个人都认为这堵墙很高很厚,我是因为年轻才这样想,他呢,那就只有上帝才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在城里,他到我们家里来,总是带着勉强的笑容批评上层社会,遇到客厅里有外人在座,他总是拉长了脸,保持沉默。没有一堵墙是打不破的,然而现代恋爱中的男主角,就我所知道的来说,都太胆怯,怕事,懒散,多疑,很快就安于一种想法:他们是失意者,他们的生活欺骗了他们;他们并不斗争,只限于批评,说这个世界庸俗,却忘了他们的批评本身也在渐渐变成一种庸俗的现象。
我被人爱着,幸福近在眼前,似乎已经跟我肩并肩了。我生活得轻松自在,不想努力了解自己,也不知道我期望什么,对生活要求什么,可是光阴却在不断地流逝。……很多人怀着爱情走过我面前,明亮的白昼和温暖的黑夜一个接一个闪过去,夜莺歌唱,干草冒出清香,所有这些在回忆中显得可爱而出色的东西,当时却从我身边,如同从一切人身边那样,很快地掠过去,没有留下痕迹,没有受到重视,就象云雾一 般消散了。……它们都到哪儿去了?
我的父亲死了,我年纪大了。凡是为我喜爱过而且给过我温暖和希望的东西,例如哗哗的雨声、隆隆的雷鸣、幸福的想法、爱情的谈话等,都已经完全成为回忆,我只看见前面一片平坦而荒凉的远方,在这块平原上连一个活人也没有,地平线上是那么阴暗、可怕。……这时候门铃声响了。……这是彼得·谢尔盖伊奇来了。每逢我冬天看到树木而想起夏天它们曾经为我变得碧绿,我总是小声说:“唉,亲爱的!”
每逢我看见跟我一起度过我的春天的人,我总会变得忧郁,心头热乎乎的,小声说着同样的那句话。
他早已由我父亲疏通,调到城里来任职了。他有点苍老,有点消瘦。他早已不诉说他的爱情,不讲荒唐话了。他不喜欢他的职务,得了一种什么病,为一些事情失望,对生活厌倦,无精打采地活下去。这时候他坐在壁炉旁边,默默地看着炉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问道:“哦,怎么样?”
“没什么,……”他回答说。
又是沉默。红红的火光在他悲伤的脸上跳动。
我想起过去,忽然我的肩膀颤动起来,我的头垂下去,我辛酸地哭了。我为我自己,也为这个人,难过得不得了,热烈地向往那种已经过去的东西,向往现在生活拒绝给与我们的东西。现在我不再想到我门第高贵而且家境富裕了。
我大声哭泣,两手按着太阳穴,嘴里念叨说:“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我的生活毁掉了。……”可是他坐在那儿,一声不响,并没对我说:“不要哭了。”
他明白我不能不哭,明白我到哭的时候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怜惜我。我也怜惜他,而且暗自气恼这个胆怯的失意者,怪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