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错乱
,光是女人,从四面八方走拢来,瞧着他。……“现在开头儿了,”他想,“我马上就要精神错乱了。
……“
六
在家里,他躺在床上,周身打抖,说道:“活人!活人!我的上帝,她们是活人啊!”
他千方百计刺激他的想象,一会儿幻想自己是堕落的女人的弟兄,一会儿是她的父亲,一会儿又成了涂脂抹粉的堕落女人本身。这一切都使他满心害怕。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不管怎样,他得立刻解决这个问题才行,他觉得这问题似乎不是别人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费了不小的劲,克制绝望的情绪,在床上坐起来,双手捧着头,开始思索怎样才能拯救今天看到的那类女人。他是受过教育的人,解决各种问题的方法在他是很熟悉的。他虽然异常激动,却严格地遵守那种方法。他回想这个问题的历史和有关的文献,从房间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走了这么一刻钟,极力回想现代为了拯救这类女人而进行过的种种实验。他有很多好心的朋友和熟人住在法尔茨费因公寓、加里亚希金公寓、涅恰耶夫公寓、叶奇金公寓里。……他们当中有不少诚实、无私的人。其中有些人尝试过拯救这类女人的工作。……“这些为数不多的尝试,”瓦西里耶夫想,“可以分成三组。
有些人从卖淫窟里把女人赎出来以后,替她租一个房间,给她买一架缝纫机,她便做起女裁缝来。而且,不管他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他化钱赎出她以后,就使她成了他的情妇,然后,等到大学毕业,他就走了,把她转交给另一个上流男子,仿佛她是一件东西似的。于是那堕落的女人仍旧是堕落的女人。还有些人呢,替她赎身以后,也给她租一个单独的房间,少不得也买上一架缝纫机,极力教她念书,对她讲宗教教义,给她买书看。这女人就住下来,觉得这事儿挺新鲜,乘一时的兴致踏起缝纫机来,可是随后就厌倦了,瞒着那个宣教士偷偷地接客,或者索性跑回可以睡到下午三点钟、喝到咖啡、吃到饱饭的地方去了。最后还有一种顶热心肠、顶肯自我牺牲的人,他们采取勇敢而又坚决的步骤。他们跟那些女人正式结婚。等到那厚颜无耻、娇生惯养或者愚蠢而受尽痛苦的动物做了妻子,主妇,后来又成了母亲,她的生活和她的人生观就整个儿翻了一个身,到后来在这妻子和母亲身上就很难认出原先那个堕落的女人了。对,结婚是最好的办法,也许还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不行!”瓦西里耶夫大声说,倒在床上。“首先我没法跟这样的女人结婚!要做那种事,人得是圣徒,不会憎恨,不懂什么叫厌恶才行。不过,姑且假定我、医科学生、艺术家能够克制自己,娶了她们,假定她们都给人娶去了,可是结果会怎样呢?结果会怎样呢?结果就会这样:一方面,在这儿,在莫斯科,她们给人娶去了,另一方面,在斯摩棱斯克,一个会计什么的又会糟蹋另一个姑娘,于是那姑娘会同从萨拉托夫、下诺夫戈罗德、华沙……等地来的姑娘一齐涌到这儿来补那些空缺。而且你拿伦敦那些成千成万的女人怎么办呢?你拿汉堡那些女人怎么办呢?”
煤油灯开始冒烟。瓦西里耶夫却没注意到。他又走来走去,还是在想心事。现在他换了一个方式提出问题:必须怎么办才能使得堕落的女人不再被人需要?为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得使那些买她们、害死她们的男人充分感到他们所扮的奴隶主角色是多么不道德,使他们不由得害怕才行。先得救男人。
“在这方面,艺术和科学显然没有什么用处,……”瓦西里耶夫想。“唯一的办法就是传播教义。”
他就开始想象明天晚上他站在那条巷子的拐角,对每一 个行人说:“您上哪儿去?您去干什么?要存着敬畏上帝的心才行啊!”
他转过身去对那些冷漠的车夫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