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
,可是没有力气。谢天谢地,总算有个娘儿们赶着车子路过,才把我拉走。”
这中间医士喝了五六杯酒。他心情开朗,也想说点不平常的、美妙的事,表示他也是一条好汉,什么都不怕。
“喏,在我们奔萨省,……”他讲起来。
由于他喝了很多酒,醉得眼睛黯然无神,也许还由于他两次说谎都被他们揭穿,那两个汉子根本不理睬他,甚至不再回答他的问话。而且,他们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谈他们那些事,他不由得战战兢兢,心里发凉。这表明他们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卡拉希尼科夫的风度是庄重的,就象沉稳而审慎的人那样。他讲话有头有尾,每次打呵欠都要在嘴上画十字,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个贼,是个抢劫穷人和毫无心肝的贼,他已经坐过两次牢,村社本来作出判决,要把他流放到西伯利亚去,后来经他父亲和叔叔用钱赎免了,而他父亲和叔叔也是贼和坏蛋,跟他本人一样。美利克摆出英雄好汉的架式。他看出柳勃卡和卡拉希尼科夫佩服他,就认为自己是一条好汉,一 忽儿双手叉腰,一忽儿挺起胸膛,一忽儿伸个懒腰,弄得凳子吱吱嘎嘎响。……吃过晚饭以后,卡拉希尼科夫没有站起来,坐着对神像做祷告,然后他跟美利克握一握手。美利克也做了祷告,握一握卡拉希尼科夫的手。柳勃卡把饭桌收拾干净,在桌上撒下些薄荷味的蜜糖饼、炒榛子、南瓜子,另外还放了两瓶甜葡萄酒。
“祝安德烈·格利果利伊奇升天堂,永久安息,”卡拉希尼科夫跟美利克碰杯,说道。“当初他在世的时候,我们常在这儿聚会,或者在马丁大哥那儿聚会。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谈话呀!谈得有意思极了!在场的有马丁,有菲里亚,有斯土科捷伊·费多尔。……一切都有个气派,象那么回事儿。……大家玩玩乐乐,多么痛快啊!痛快极了,痛快极了!”
柳勃卡走出去,过了一忽儿戴着一块绿色头巾和一串珠子回来了。
“美利克,你看卡拉希尼科夫今天给我带来了什么东西!”
她说。
她照着镜子,摇了几次头,好让那串珠子发出声响来。后来她打开一口箱子,从里面一忽儿取出一件花布连衣裙,带红色和浅蓝色的小花点,一忽儿取出另一件红色连衣裙,有褶边,象纸那样窸窸窣窣地响,一忽儿取出一块新头巾,蓝色的底子,带有彩虹的色调。她展示这些东西,一面笑,一 面拍手,仿佛惊讶自己竟有这么多宝贝似的。
卡拉希尼科夫拿过三弦琴来,定好弦,弹起来。医士怎么也听不懂他弹的是哪种曲子,究竟是欢乐的还是悲愁的,因为曲调时而很悲凉,听得人简直想哭一场,时而又快活起来。
美利克忽然纵身一跳,落下地,就在落脚的地方用靴后跟跺着脚,随后张开胳膊,单用靴后跟从桌旁移身到炉子那儿,再从炉子旁边移到箱子跟前,然后好象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往上一跳,把两个铁鞋掌在半空中一磕,接着就蹲着跳,轮流向前伸出两条腿。柳勃卡把两手一挥,发出死命的一声尖叫,跟着他跳起来。起初她侧着身子阴险地移动,仿佛打算溜到谁的身后,给他一拳似的,同时她用脚后跟极快地跺地板,就跟美利克用靴后跟跺地板一样。随后她象陀螺似的团团转,略微把身子往下蹲,她那件红色连衣裙就鼓起来,象是一口钟。
美利克恶狠狠地瞧着她,龇出牙,一路蹲着跳到她跟前,仿佛打算抬脚把她踩死似的,她呢,跳起来,头往后仰,挥动着两条胳膊,象是一只大鸟拍着翅膀,几乎脚不点地,飘过整个房间。……“嘿,一团火似的姑娘!”医士坐在箱子上观赏他们跳舞,暗自想道。“好一团烈火!哪怕为她牺牲一切也会嫌太少呢。
……“
他暗自惋惜:为什么他是个医士而不是个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