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
,柳勃卡的母亲住的房间吧。他从这儿又走进另一个房间,也很小。他在这个房间里看见了柳勃卡。她睡在一口箱子上,盖着一条花花绿绿的、用零碎布头缝成的棉被,假装睡熟了。她床头上方,点着一盏长明灯。
“我的马在哪儿?”医士厉声问道。
柳勃卡一动也不动。
“我的马在哪儿,我问你?”医士又问一遍,声调越发严厉,一面揭掉她身上的被子。“我在问你,母鬼!”他嚷道。
她跳起来,跪在箱子上,一只手抓住衬衫,另一只手极力拉住被子,身子缩到墙边去。……她瞧着医士,现出憎恶和恐惧的神色,象是一头被捉住的野兽,眼睛狡猾地盯紧他的动作,连最小的动作也不放过。
“你说,马在哪儿,要不然,我就打死你!”医士嚷道。
“走开,讨厌的家伙!”她用嘶哑的声音说。
医士抓住她的衬衫领子,一下子就把衬衫扯破了。这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就用尽气力搂抱那个姑娘。可是她气得喘吁吁的,挣脱他的怀抱,腾出一只手来(另一只手缠在破碎的衬衫里了),捏成拳头,照准他的头顶打下去。
他的脑袋痛得发昏,耳朵里嗡嗡地响,突突地跳。他往后退去,这时候又挨了一拳,这次是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踉踉跄跄,抓住门框免得跌倒,然后摸到放着他东西的那个房间里,在长凳上躺下。他躺了一忽儿,从衣袋里拿出火柴盒,划亮火柴,没来由地接连划着火柴,他把火柴划亮,吹灭,丢在桌子底下,然后又划亮一根,照这样一直把所有的火柴都划完为止。
这时候窗外的空气变成蓝色,公鸡啼叫起来。叶尔古诺夫的脑袋却仍旧在痛,耳朵里一片响声,好象他坐在一座铁路桥梁底下,听着一列火车从头顶上驶过去似的。他好歹穿上皮袄,戴上帽子,至于马鞍和他买来的一大包东西,他却没找到,他的行囊空了,怪不得先前他从院子里走进来,正好有个人从这个房间里溜出去。
他在厨房里拿起一根火钩子以防狗咬,然后走到外面,听任房门敞开着。风雪已经停了,外面静悄悄的。……他走出大门,白色的旷野象是死了,清晨的天空中连一只飞鸟也没有。道路两旁和远处有一片颜色发青的小树林。
医士开始思忖医师在医院里会怎样迎接他,会说些什么话。这件事一定要好好想一想,事先对各种问话准备好答复;可是他的这些想法变得模模糊糊,终于消失了。他一面走,一 面专心想着柳勃卡,想着跟他一块儿度过这个夜晚的汉子们。
他想起柳勃卡打他第二下以后,怎样向地板弯下腰去拾起被子,她那根蓬松的辫子怎样垂到地板上。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他不由得暗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医师,有医士,有商人,有文书,有农民,而不光是有自由人呢?是啊,自由的鸟雀是有的,自由的野兽是有的,自由的美利克也是有的,他们不怕谁,也不需要谁!那么,是什么人出的主意,是什么人硬说,早晨必须起床,中午应该吃饭,晚上定要睡觉,医师的职位比医士高,人得住在房间里,只准爱自己的老婆?为什么不恰恰相反,晚上吃饭,白天睡觉呢?啊,要是能不管是谁的马,骑上就走,要是能够象魔鬼似的策马狂奔,跟风赛跑,穿过旷野、树林、峡谷,要是能爱上姑娘们,要是能嘲笑所有的人,……那有多好呀!
医士把火钩子丢在雪地里,前额靠在一棵桦树的冰凉的白树干上,沉思不语。他那灰色而单调的生活,他那点薪水,他那卑下的职位,那个药房,那种为药膏、药罐忙碌不休的生活,依他看来,真叫人瞧不上眼,惹人厌恶。
“谁说找乐子是犯罪?”他烦恼地问自己。“哼,凡是说这种话的人,从来也没象美利克或者卡拉希尼科夫那样自由自在地生活过,也没爱过象柳勃卡那样的女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