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塞夫
,巴威尔·伊凡内奇,一个坏人,不论在什么地方,在家里也好,在当兵的地方也好,总是不会有人怜惜的;不过,要是规规矩矩地过日子,服从命令,那么人家何必一 定要给你气受呢?他们都是些受过教育的老爷,明白事理。
……我在这五年当中没有关过一次禁闭。挨打呢,倒是挨过,让我想想,总共就这么一次。……“”为什么事挨打呢?“
“因为我打了人。我出手重,巴威尔·伊凡内奇。有四个满洲人走进我们院子里来,他们送来柴禾什么的,我记不清了。喏,我心里正气闷,就动手狠狠地给了他们几下子。有个该死的家伙,让我打得鼻子出血了。……中尉在窗子里看见,生气了,就打了我一个耳光。”
“你是可怜的蠢人,……”巴威尔·伊凡内奇小声说。
“你什么也不懂。”
他给船身摇得筋疲力尽,就闭上了眼睛。他的头时而往后仰,时而耷拉在胸前。有好几回他想躺下去,可是白费劲,他喘得躺不住。
“你干吗打那四个满洲人?”他过一忽儿问道。
“不为什么。他们走进院子,我就动手打他们。”
跟着是沉寂。……打牌的人玩了大约两个钟头,玩得挺上劲,互相叫骂着,然而颠簸却使得他们疲乏无力,他们就只得丢下纸牌,躺下了。古塞夫又幻想那个大池塘、工厂、村子。……雪橇又来了,万卡又笑,阿库尔卡那个傻丫头敞开皮袄,把脚伸出来,意思是说:您瞧,好人儿,我的毡靴可跟万卡的不一样呀,是新的。
“快满六岁了,还是这么没有脑筋!”古塞夫说梦话。“你别这么伸出脚来,还是给你这当兵的叔叔倒点水喝吧。我会送你一件礼物的。”
随后安德龙来了,肩膀上扛着一管火石枪,手里提着一 只打死了的兔子,衰老的犹太人伊萨依契克跟在他的身后,打算用一块肥皂换他那只兔子。随后,有一条小黑牛闯进前堂里来。过后,多木娜一边做衬衫,一边不知为什么在哭泣,然后又出现那个没有眼睛的牛头、黑烟。……上边,不知什么人在大声呼喊,有几个水手跑过去了,好象他们拖着一个笨重的东西走过甲板,或者有个什么东西发出喀嚓一响。于是又有些人跑过去。……莫非出了什么祸事?
古塞夫抬起头来倾听,眼睛却看见那两个兵和那个水手又打起纸牌来了。巴威尔·伊凡内奇坐在那儿,嘴唇动个不停。天气闷热,没有力气呼吸,口渴,然而水是热的,又难于下咽。
……船身依旧摇晃着。
忽然,有个打纸牌的兵出了一件怪事。……他把红桃叫成红方块,算不清帐,把纸牌掉在地下,然后害怕地傻笑,眼睛环顾着众人。
“老兄,我马上要……”他说着,就倒在地上了。
大家都不明白。他们纷纷叫他,可是他没答话。
“斯捷潘,你大概觉得不舒服吧?啊?”另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兵问道。“也许该请神甫来吧?啊?”
“你,斯捷潘,喝点水吧,……”水手说。“喏,老兄,喝吧。”
“喂,你干吗拿杯子去撞他的牙?”古塞夫生气地说。“难道你没看出来,笨蛋?”
“看出什么?”
“什么?”古塞夫讥诮地重复他的话说。“他已经断了气,死了!还说‘什么’!天下真有这么糊涂的人,主,我的上帝啊!……”三 船身不摇了,巴威尔·伊凡内奇高兴起来。他不再生气了。他脸上现出夸耀、激昂、讥诮的神情。他仿佛想说:“是啊,我马上要对你们讲一件事,管保叫你们大家都笑破肚皮。”
那个小圆窗子开了,温和的清风吹到巴威尔·伊凡内奇身上。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和船桨划水的声音。靠近小窗口,有个人用尖细难听的声音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