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十五
无结果而散;他是害怕明天早晨他将生平第一次碰到的那件不熟悉的事,也害怕那即将到来的夜晚。……他知道今天晚上会过得很长,睡不着觉。他一定会不仅想到冯·柯连和他的憎恨,而且会想到那座他必须越过的虚伪的大山,他可没有力量和本领避开这座大山。他仿佛突然害了病,一时间对纸牌和人们失去了兴趣,坐立不安,开始要求大家让他回家去。他一心想赶快上床,然后一动也不动,准备好思考一夜。谢希科甫斯基和邮局官员就送他回去,然后到冯·柯连家里去商量决斗的事。
拉耶甫斯基在他的寓所附近遇见了阿奇米安诺夫。这个年轻人喘着气,神情激动。
“我正在找您,伊凡·安德烈伊奇!”他说。“我请您赶快去一趟。……”“到哪儿去?”
“有一位您不认识的先生要见您,他有一件对您关系重大的事。他恳求您务必到他那儿去一会儿。他有话要跟您谈。
……这件事对他来说无异于生死问题。……“阿奇米安诺夫很兴奋,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亚美尼亚土音,把”生“念成”绳“了。
“他是什么人?”拉耶甫斯基问道。
“他要求我不要说出他的姓名。”
“请您对他说我很忙。要是他乐意,明天再谈吧。……”“那怎么成!”阿奇米安诺夫惊恐地说。“他想跟您谈一件对您关系重大的事,……很要紧的事!要是您不去,就会发生不幸的事了。”
“奇怪,……”拉耶甫斯基嘟哝说,不明白阿奇米安诺夫为什么这么激动,不明白在这个谁都不需要和乏味的小城里会有什么秘密。“奇怪,”他在沉思中又说一遍。“不过,去就去吧。反正也没关系。”
阿奇米安诺夫很快地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他们走完大街,就拐进一条巷子。
“这多么乏味啊,”拉耶甫斯基说。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近得很。”
在旧围墙附近,他们穿过一条夹在两堵墙之间的窄巷子,墙外是空地。然后他们走进一个大院子,往一所不大的房子走去。……“这是缪利多夫的家吧?”拉耶甫斯基问道。
“对了。”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我们从后院走进来呢?我们本来可以走大街。那样近多了。……”“没关系,没关系。……”还有一件事也使拉耶甫斯基觉得蹊跷:阿奇米安诺夫把他领到那所房子后门口,对他摆摆手,好象要他放轻脚步走进去,不要开口说话。
“往这边走,往这边走,……”阿奇米安诺夫说着,小心推开后门,踮起脚尖走进过道。“轻一点,轻一点,我求求您。
……他们会听见的。“
他仔细听了听,费力地呼出一口气,小声说:“喏,您推开房门,走进去。……不用害怕。”
拉耶甫斯基糊里糊涂,推开房门,走进一个房间,天花板低矮,窗子下了窗帘。桌上放着一支蜡烛。
“找谁?”有人在隔壁房间里问道,“缪利德卡,是你吗?”
拉耶甫斯基转向那个房间,走了进去,看见了基利林,娜杰日达·费多罗芙娜就在他的身旁。
他没听见人家对他说了些什么话,只是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到街上来了。他对冯·柯连的憎恨以及他的不安,都从灵魂里消失了。他在走回家的路上,笨拙地摆动他的右胳膊,专心地瞧着脚底下,极力在平坦的地面上走路。他回到家里,走进书房,搓着手,笨拙地耸动肩膀和脖子,仿佛他的上衣和衬衫太紧似的。他从这个墙角走到那个墙角,然后点上一支蜡烛,挨着一张桌子坐下来。……
「注释」
①按冯·柯连这个姓氏来看,那位动物学家祖籍是德国。
②瑞士民间传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