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若有那么多钱,即使失盗,也不至于犯愁了。”
“因此,最好当个实业家。假如老师是学法律的,在公司或银行里做事,如今每月会有三四百元的收入。太可惜了……老师,您认识工学士铃木藤十郎吗?”
“嗯,昨天来过。”
“是么。前些天在一次酒席上相逢。提起老师来,他说:‘原来你曾经是苦沙弥兄的门生?从前我也曾和苦沙弥兄在小石川寺一同起过伙。下次你去,给我捎好,就说我不久要去拜访他。’”
“听说他最近到东京来啦?”
“是的。以前他一直在九州煤矿,近来调到东京。混得很好。他拿我也当成朋友谈心……老师,您猜他每月挣多少钱?”
“不知道。”
“月薪二百五十圆。年中年末还分红,平均起来要挣四五百元哪。像他那号人都拿这么多的钱,可老师是教英语入门课本的专家,却混得‘十载一狐裘’①,太傻喽!”
①《礼记·檀弓篇》:“晏子一狐裘三十年。”
“是太傻!”
即使像主人这样超然物外的人,其金钱观念也与普通人毫无二致。不,说不定正因为穷困潦倒,对于金钱倍加渴求呢。
多多良为实业家的利益大肆吹捧了一通,再也没什么好讲,便说:
“师母!有个叫水岛寒月的人到老师这儿来过吗?”
“嗳,常来的。”
“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听说是个很有学问的人。”
“是个美男子吗?”
“嘿嘿……和您仿佛吧?”
“是嘛,和我仿佛?”多多良的态度很严肃。
“你怎么知道寒月这个名字的?”主人问道。
“不久前有人托我了解一下。可寒月是个值得了解的人物吗?”多多良不等问个究竟,早已摆出一副凌驾于寒月之上的派头。
“此人远远比你了不起!”
“是么,比我还了不起?”多多良一不笑,二不恼,这是他的特色。
“近日能当上博士吗?”
“据说目前正写论文哪。”
“又是个傻子。写什么博士论文!我还以为是个值得一提的人物哩。”
“你依然是所见不凡呀!”女主人边笑边说。
“有人说什么:只要当上博士,哪家姑娘就嫁他等等。岂有此理!为了讨老婆才当博士?我告诉他说,有姑娘与其嫁给那号人,还不如嫁给我更好些呢。”
“对谁说的?”
“对求我了解一下水岛寒月的那个人。”
“是铃木吧?”
“哪里,这种话,还不能对他明讲,因为他是我的上司嘛!”
“多多良原来是背后的本事呀!到我家来,神气十足;可是一到铃木面前,立刻就变成了小不点儿吧?”
“是的,否则,就岌岌可危喽!”
“多多良!散步去吧?”突然,主人开口说。他一直只穿着一件夹袍,太冷了。他想,稍微活动一下也许会暖和些,于是,便破天荒第一次提出了这么个建议。逢场作戏的多多良自然不会犹豫。
“走吧!去上野?还是去芋坂吃饭团?老师!你吃过那里的饭团吗?师母!你去一次,吃点尝尝。又柔软,又便宜,还给酒喝。”在多多良照例语无伦次地胡诌八扯过程中,主人已经戴上了帽子,去换鞋。
咱家还要休息一会儿。至于主人和多多良在上野公园干些什么,在芋坂吃了几盘饭团,这类轶闻,咱家既无侦察的必要,又无跟踪的勇气,便一概略去,要趁机休养了。休养乃苍天赋予万物的应有权利。大凡世上负有生息义务而蠢动者,为了尽其职责,必须得到休养。假如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