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2
盘腿大坐,吱吱地吸起来,仿佛在问:‘不想吸一口吗?’他光吸,还可以忍受,后来竟吐起烟圈,又竖着吐,横着吐,甚至躺在黄粱一梦的枕上倒过脸来吐;还像变戏法似的从鼻孔吸入鼻洞,再从洞里喷出来。一句话,直‘晃嘴’呀!”
“什么?‘晃嘴’是怎么回事?”
“形容炫耀服装家具叫做‘晃眼’,那么,炫耀吸烟,只好叫做‘晃嘴’了。”
“唉,与其这么煞费心机,何不要来一点儿抽?”
“这,不能要。我是个男子汉嘛。”
“咦?男子汉就要不得吗?”
“也许要得。但是,我没要。”
“那怎么办?”
“不是要,而是偷!”
“唉呀呀!”
“我看那老头儿拎着条毛巾洗澡去了,心想:要吸,就趁现在!我便不顾一切地大口猛吸起来。啊,真过瘾。不大一会儿,纸屏哗的一声开了。我一惊,回头一看,来者正是烟草的主人。”
寒月问道:“他没有去洗澡吗?”
迷亭说:“他刚想洗,忽然想起忘了拿钱褡子,才从走廊折了回来。谁稀罕偷他的钱褡子?首先,这是对我的冒犯!”
寒月说:“看你偷烟的手段,还有什么好说的?”
“哈哈哈,那老头儿真有眼力,钱褡子的事暂且不提。单说他拉开纸屏一看,我已断烟两天,而现在那浓浓的烟雾却弥漫在整个房间。常言道:‘坏事传千里!’一下子事情败露了。”
“老头儿说什么了?”
“到底是年高有德!他什么也没说,将用白纸卷好了的五六十支烟递给我说:‘对不起,如果这粗劣烟叶您不嫌弃,就请吸吧!’说完,他又到浴池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江户风趣’吧?”
“谁知道是‘江户风趣’还是‘布疋商风趣’,总之,从此我和老头儿极其肝胆相照,逗留两个星期回来。非常愉快。”
“这两个星期,烟卷都是老头儿请客吧?”
“嗳,大致如此。”
主人终于合上书本,边起身边求饶地说:“小提琴完事了吧?”
寒月说:“没有。以下才热闹呢。正是故事高潮,你就听下去吧!顺便提醒一句在棋盘上睡大觉的那位,叫什么啦?对呀,独仙先生……那么,独仙先生也请听听吧!如何?你那种睡法对身体是有害的。叫起他来好吗?”
迷亭喊道:“喂,独仙兄,起来,起来!讲有趣的故事。起来吧!人家说,你那种睡法对身体有害!说您太太会担心的。”
“嗯?”独仙哼了一声抬起头来,顺着他那山羊胡流下一串长长的口水,像蜗牛爬过似的,那口水闪闪发光。“啊,好睏!‘山上白云闲,恰似我偷眠’,啊,睡得真香!”
“你睡啦,这已经公认。你快起来如何?”
“起来也好吧!有什么趣闻吗?”
“紧接着就要把小提琴……怎么回事啦?苦沙弥兄!”
“怎么回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东风说:“马上就该拉琴啦。”
迷亭说:“马上就要拉琴啦。到这儿来,你听呀!”
独仙说:“还是小提琴?真受不了!”
迷亭说:“你是拉‘无弦之素琴’的人,没什么受不了的。而寒月兄恐怕要拉得吱吱哇哇,声震三邻五舍,那才大大受不住呢。”
独仙说:“是吗?寒月兄难道不懂操琴却不惊邻的方法吗?”
寒月说:“不懂。如果有这样的方法,倒要请教。”
“何须请教!只要看一眼圣地白牛①,就会立见分晓。”独仙说得玄虚莫测。寒月断定这是独仙睡眼朦胧中信口胡诌的奇谈,便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