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中老年女人
嫉妒使她对幼儿有一种暧味的感情,敌意掩饰在焦虑的外表之下。
母亲对成年女儿的态度是极其矛盾的:她希望儿子能够成为一个神,而希望女儿是一个替身。这个替身是一个可疑的人物,往往会伤害原型,如我们在坡的故事和王尔德的里就是这样看到的。所以,女儿在变成女人的同时,也宣判了她母亲的死刑;然而她却让自己继续活着。母亲的行为依她从孩子的蓓蕾初放中所看到的是毁灭还是再生,而有很大的不同。
有的母亲冷酷而又怀有敌意。她不能接受一个欠她一条命的忘恩负义之徒来顶替她。人们常注意到风骚女人对衬出她矫揉造作的青春少女所感到的嫉妒:把每个女人都视为可恨的竞争者的她,甚至把她自己的孩子也看成了竞争对手;她会把她赶走,或者让她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或者设法剥夺她的社交机会。她虽然为自己身为妻子和母亲堪称典范、举世无双而感到骄傲,但仍会为反抗罢黜而进行残忍的斗争。她总在说她的女儿只不过是个孩子,把她做的事视为儿戏;她太年轻,不宜结婚,太娇嫩,不宜生育。如果她坚持想有一个丈夫、家庭和孩子,那么这一切都是言不由衷的。母亲绝不会对挑剔、嘲讽或预言要出问题感到麻烦。如果有可能这么做的话,她会罚女儿永远留在童年阶段;如果无可能,她也会试图毁掉女儿勇敢得到的成人生活。我们已经看到,在这方面她往往会成功:由于受这一有害的影响,许多年轻女人一直不育或流产,不会哺育孩子,或者不会理家。夫妻生活将是不可能的。由于不幸与孤独,她将会在母亲主权的卵翼下寻求庇护。如果她反抗,她们将会永远冲突与对立;受挫的母亲常把对女儿蛮横无车L的独立的愤怒转嫁到女婿头上。
热情认同于女儿的母亲,其专制程度一点儿也不会小;她想利用她成熟的经验重度一次青春,以便在把她自己从过去拯救出来的同时,挽救她自己的过去。她要根据她所梦寐以求但从未有过的丈夫的标准,亲自挑选一个女婿;她卖弄风情而又自作多情,所以她很容易认为女婿在心底暗暗要娶的是她;通过女儿,她满足了自己对财富、成功和名声的旧有欲望。
这些女人常被描绘成怂恿她们的孩子在风流道路(电影或戏剧表演)上继续走下去;她们在照顾孩子的借口下,接管了她们的生活。我曾听说,有些人会走得很远,甚至把少女的求婚者带到自己的床上。但是,女儿长期容忍这种监护的情况则十分少见;她一找到丈夫或可靠的保护人,就会起来造反。岳母对女婿开始十分喜爱,后来会怀有敌意;她哀叹人的忘恩负义,以受难者自居;这回该轮到她变成一个有害的母亲了。
许多女人预见到这些失望,看到女儿长大时,便采取一种冷漠的态度;但倘若如此,她们就会很少能从女儿身上享受到快活。一个母亲要是想通过孩子的生活得到充实,不至于变成他们的暴君或成为受他们折磨的人,就必须把慷慨和超然这两种态度结合起来,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外祖母对外孙辈的感情,是她对女儿感情的延伸,有时她也会把自己的敌意转移到他们头上。许多女人强迫被诱好的女儿去做人工流产,或强迫她去弃婴乃至杀婴,不仅仅是为了阻止发生丑闻,还因为她们非常乐意剥夺女儿做母亲的权利,顽固地想保持自己的特权。她们甚至准备劝告合法母亲去流产,不哺乳婴儿,把他送得远远的。就她们而言,她们会以冷漠的态度去抹煞这个冒失的小家伙的存在;或者更可能不断地斥责、惩罚孩子,乃至对他虐待。
相反,认同于女儿的母亲,常比这个年轻女人更急于要她的孩子。女儿被未知的小生命的来临搅得心烦意乱,但对于外祖母,这却是旧戏重演:她又回到了20年前,在小床边她又是一个年轻女人了;她重新得到所占有和支配的一切,而这是她的孩子很久没有给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