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六
然后大家吃早饭,喝香槟酒。她跟老人并排坐着,他对她说分开住不好,应当住到一块儿,住在一所房子里,分开和不和睦会弄得破产。
“我挣钱,儿女们却光是花钱,”他说。“现在你们就跟我住在一所房子里,来挣钱吧。我这个老头儿也该休息了。”
尤丽雅眼前时时刻刻闪过费多尔的身影,他长得很象她的丈夫,不过好动得多,也腼腆得多。他在她身旁走过来走过去常常吻她的手。
“我们,小妹妹,是普通人,”他说,同时他的脸上泛起红晕。“我们生活简单,照俄国人那样,照基督徒那样过日子,小妹妹。”
拉普捷夫回到家里,想起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出乎他的预料,没出什么特别的事,不由得很满意,就对他的妻子说:“你会觉得奇怪:身材高大、肩膀很宽的父亲竟有象我和费多尔这样身材矮小、胸脯很窄的孩子。不过这也十分自然!
我父亲到四十五岁才娶我的母亲,而当时我母亲刚十七岁。她在他面前总是脸色苍白,身子发抖。尼娜头一个生出来,那当儿母亲还比较健康,所以她长得比我们结实,比我们好。而我和费多尔呢,在母亲腹中以及后来出生的时候,母亲已经被经常的恐惧折磨得精力衰竭了。我记得,父亲开始教导我,或者说得简单点,开始打我的时候,我还不到五岁。他用树条抽我,揪我的耳朵,打我的脑袋。我每天早晨醒来,头一 件事就是暗想我今天会不会挨打。游戏和玩耍在我和费多尔是禁止的,我们必须去做晨祷,去做早弥撒,吻神甫和修士的手,在家里念赞美诗。你是信教的,喜欢这些,可是我怕宗教,每逢我走过教堂,总会想起我的童年时代,不寒而栗。
我八岁那年就给领到仓库去了。我象一个普通的学徒那样干活,这是对健康有害的,因为我在那儿几乎天天挨打。后来他们把我送到中学去,午饭前我在学校里念书,午饭后到傍晚仍旧得坐在仓库里。我照这样一直活到二十二岁,才在大学里认识亚尔采夫,他劝我离开父亲的家。这个亚尔采夫帮过我很多忙。你看怎么样,“拉普捷夫说,愉快地笑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拜访亚尔采夫吧。这是个极其高尚的人!他会多么感动啊!“
「注释」
①拉丁语:家长。
②见《旧约·撒母耳记(上)》,第十六章 ,第四至五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