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八
着她的手往一所门口有台阶的平房走去。大门开着。萨霞跑过前堂,穿过一个过道,终于走到一个明亮温暖的房间里,他父亲同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姑娘在屋里围着一个茶炊坐着。可是她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痛哭的份儿了。巴纳乌罗夫明白了。
“大概妈妈不好了吧?”他问。“你说啊,姑娘:妈妈不好吗?”他心慌意乱,吩咐人去雇马车。
他们回到家里,尼娜·费多罗芙娜正坐在床上,四周围着枕头,手里拿着蜡烛。她脸色发青,眼睛已经闭上。卧室里和房门口聚集着奶妈、厨娘、使女、一个姓普罗柯菲依的农民和一些不认识的普通人。奶妈正在小声吩咐什么话,人家却听不明白。房间深处,窗子跟前,站着丽达,脸色苍白,睡眼惺忪,在那儿严肃地瞧着她的母亲。
巴纳乌罗夫从尼娜·费多罗芙娜手里拿过那支蜡烛,嫌恶地皱起眉头,把它往五斗橱上一扔。
“这真可怕!”他说,他的肩膀颤了一下。“尼娜,你得躺下,”他亲切地说。“躺下吧,亲爱的。”
她看他一眼,没有认出他来。……他们扶着她平躺下去。
等到神甫和医师谢尔盖·包利绥奇来到,仆人们就十分虔诚地在胸前画十字,为她祷告。
“她真是不幸!”医师走进客厅,深思地说。“她还年轻,还没满四十岁呢。”
可以听见小姑娘们的号啕大哭声。巴纳乌罗夫脸色苍白,眼睛湿润,他走到医师跟前,用微弱疲惫的声音说:“我亲爱的,求您帮忙,给莫斯科打一个电报吧。我简直没有一点力气了。”
医师拿过墨水瓶来,给他女儿写了这样的一封电报:“巴纳乌罗娃今晚八时去世。希转告你丈夫:贵族街上有一所原已抵押的房子出售,须付九千。十二日拍卖。良机切勿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