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十
唱者和那些太太们一同扮演下流而可鄙的角色。随后他坐车上斯特烈尔纳饭店去,可是在那儿也没碰见他家里的人。一直到他在回去的路上,又经过亚尔饭店,才有一辆三套马车发出很大的响声赶到他前头去,喝醉的车夫在叫喊,还可以听见亚尔采夫的笑声,“哈-哈-哈!”
拉普捷夫三点多钟回到家。尤丽雅·谢尔盖耶芙娜已经上床了。他看见她没睡,就走到她跟前,生硬地说:“我了解您的厌恶,您的憎恨,可是您当着外人的面应该给我留点面子,掩饰您的感情才是。”
她坐在床沿上,搭拉着两条腿。在灯光下,她的眼睛显得又大又黑。
“请您原谅,”她说。
他激动得周身发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就站在她面前,沉默了。她也发抖,坐在那儿,样子象个等着发落的罪人。
“我多么痛苦啊!”他终于说,抱住头。“我好比下了地狱,我都要发疯了!”
“难道我就轻松?”她问,声音发颤。“只有上帝才知道我的心境怎么样。”
“你做我的妻子已经有半年了,然而你的心里就连一点点爱情也没有,任何希望也没有,一线光明也没有!你为什么嫁给我呢?”拉普捷夫绝望地说下去。“为什么?是什么魔鬼把你推进我的怀抱?你指望的是什么?你需要的是什么?”
她畏惧地瞧着他,仿佛害怕他要杀死她似的。
“我中你的意吗?你爱我吗?”他继续喘吁吁地说。“不!
那么是什么缘故?什么缘故?你说啊:是什么缘故?“他叫道。
“哎,该死的钱!该死的钱!”
“我当着上帝发誓,不对!”她叫起来,在胸前画十字。听到那句侮辱的话,她缩起整个身子,他头一次听见她哭。“我当着上帝发誓,不对!”她又说一遍。“我没想到过钱,我不需要钱。当时我只是认为,如果我拒绝你,我就做错了。我生怕破坏你的生活和我的生活。现在我为自己的错误痛苦,痛苦得受不了!”
她伤心地哭起来,他明白她多么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她面前的地毯上跪下。
“别哭了,别哭了,”他喃喃地说。“我侮辱你,是因为我发疯般地爱你,”他说着,忽然吻地的脚,热烈地把它抱住。
“哪怕有一点点爱情也好啊!”他喃喃地说。“哎,对我说句谎话吧!说句谎话!不要说这是错误!……”可是她仍旧哭,他感到她在隐忍他的爱抚,只把这种爱抚看做她的错误的不可避免的后果。她把他吻过的那只脚缩到身子底下,象鸟儿似的。他开始怜惜她了。
她躺下去,用被子蒙上头。他脱掉衣服,也躺下去。到早晨,他们两人都觉得发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甚至觉得,他吻过的她那只脚走路都不稳了。
午饭以前巴纳乌罗夫来辞行。尤丽雅一心想回家去,到故乡去。她心想,离开这儿,躲开家庭生活,摆脱这种困窘和老是觉得自己做错事的想法,去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吃午饭的时候,事情决定了:她跟巴纳乌罗夫一块儿走,到她父亲那儿待上两三个星期,直到住得腻味了为止。
「注释」
①在俄语中,彼得和鲟鱼两词的末尾发音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