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峡谷里》四
至少也该带个笑脸啊。”
“是啊,她也真是个怪物,……”阿尼西木说,叹口气,“她什么也不懂,老是不讲话。她年轻得很,那就让她慢慢长大吧。”
一匹高大壮实的白毛公马已经拉着一辆二轮马车停在门廊外面。
老崔布金跑了几步,一纵身上了车,意气扬扬地坐下,拿起缰绳。阿尼西木吻瓦尔瓦拉,吻阿克辛尼雅,吻他的兄弟。丽巴也站在门廊上,一动也不动,眼睛瞧着别处,仿佛她不是来送他,而是无缘无故,凑巧站在那儿似的。阿尼西木走到她面前,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蛋儿。
“再见,”他说。
她没有瞧他,却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她的脸颤抖起来,不知怎的,大家都可怜她了。阿尼西木也一窜跳上了马车,挺起身子,两手叉腰,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个美男子。
他们坐着车子上坡,出了峡谷,阿尼西木不断回过头去瞧村子。那是一个温暖晴朗的日子。牲口还是第一回给人赶到外面来,村姑和村妇们穿着过节的衣服在牲口旁边走着。一头褐色的公牛在哞哞地叫,由于得到自由而高兴,用前蹄刨着地。四面八方,上上下下,都有百灵鸟在歌唱。阿尼西木回过头去看一眼那座端正的白色教堂(它最近才粉刷过),想起五 天前怎样在那里面祈祷,又看一眼绿色房顶的学校,看一眼从前他常在里面游泳和钓鱼的小河,就有一股欢乐的浪头在他的胸中激荡,他恨不得地下忽然升起一堵墙来,不容他再往前走,让他永远伴着过往的岁月才好。
到了火车站,他们走进小吃部,各人喝了一杯烈性白葡萄酒。老头子伸手到口袋里摸钱包,打算付钱。
“我请客!”阿尼西木说。
老头子感动地拍拍他的肩膀,对小吃部的服务员眨一眨眼,好象说:“瞧,我有一个多么好的儿子。”
“你应当留在家里做生意才对,阿尼西木,”他说,“对我来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宝贝!我会把你从头到脚镀上金呢,好儿子。”
“这是办不到的,爸爸。”
白葡萄酒有点酸,而且有火漆的气味,可是他们又各喝了一杯。
老崔布金从火车站回到家里,一下子竟认不出他的小儿媳妇了。丈夫刚刚坐着车子出了院子,丽巴就变了样儿,忽然高兴起来。她换上一条早先穿过的旧裙子,光着脚,把袖子卷到肩膀上,擦洗前堂的楼梯,用银铃样的尖嗓音唱歌。她端着一大盆脏水走出去,抬头看太阳,露出孩子气的笑容,那样儿好象她也是一只百灵鸟似的。
一个老工人正好走过门口,摇摇头,嗽了嗽喉咙。
“是啊,格利果里·彼得罗维奇,上帝给你送来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他说,“她不能算是娘们儿,简直是一宗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