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该我向你道歉才是。我这个医生失了职,连病也没给你看,就跑了唔,你的脚好了吧?”
“嘿,哪里有什么病?我不过是找个借口来看看你!”王树声坦诚地说。
接下来,两人开始谈各自的经历。王树声简明扼要地谈了自己多次负伤的情况,以及参加革命的经过和家世。杨炬默默地听着。末了,王树声瞅瞅她,说:“你看,我就是这么个人。”
杨炬由衷地赞许说:
“早听人传过一些。你果真不简单,是个有功之臣!”
“那可不敢当!”王树声赶忙说,“你不知道,我还犯过不少错误,我还跟着张国焘乱跑过哩!”
王树声的坦诚、豪放,使杨炬深为感动。她想,人家对自己既然以诚相待,自己又有什么活不能向人家讲呢?
于是,她面对王树声,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她说她是湖北南漳县人,父亲是位中学美术教师。只因有祖传的几十亩地,全家又无人参加劳动,就成了地主。她兄弟姐妹共十人,姑娘群中她排行老二。1935年,她考入襄阳省立五中学读书。毕业前夕,抗日战争爆发了。同学们激奋的热血沸腾,整天聚在一起议论前线的战事、民族的前途,商量自己今后怎么办,有的主张参加国民党政府的抗日团体,有的打算投奔共产党领导下的延安。她是后者。
后来,在一位老师和她哥哥的启发下,她来到了延安。
王树声听到这儿,不由赞叹地说:“你的胆子也真够大的!”“都亏了我哥哥带路!”杨炬接着说,她哥哥叫杨宗权,原是西南联大的学生,当时在陕西的凤翔参加一个抗日救亡团体。听说妹妹和同学要去延安,怕她们年幼无知,就请假回来,先把杨炬送到武汉,再经友人与和八路军驻汉办事处取得联系,又护送杨炬和同学到了西安,并约定了随后在延安见,他才回转凤翔。只因国民党顽固派封锁了边区,他们兄妹俩才再没相会。
听到这儿,王树声打趣地插了一句:“你这也算参加了小长征哩!”
“你听吧,热闹还在后头哩!”
杨炬微微笑着说,到了陕北,她进了陕北公学分校,学了4个月的政治理论,就毕业了。紧接着,她又幸运地被组织上送进了卫生学校,以后改为医科大学,学了3年,直到去年9月毕业。
“哈,小杨,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学生,我可是个大土包子!”王树声瞧着杨炬,爽朗地笑了。
“你这个大首长,别拿我们小干部开心了。”杨炬也咯咯笑了。杨炬又说:“我也有伤脑筋的地方,前些日子,我也被‘抢救’了一顿!有人追问我:你家是地主,生活肯定富有,为什么还要跑到延安来?还问我哥哥把我送到延安,为什么不一起来延安?我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得明明白白,他们硬是不信,又对我采取了‘车轮战’连着逼问,问得也越来越离奇……后来又说我没问题了。没问题,那为什么乱整人?我至今想不通!”
王树声听着,面孔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看杨炬满面委屈的神情,慢慢地开导说:“应该想得通。这要从两方面想:一方面,要看大局。胡宗南几十万重兵包围着延安,不能不防备国民党反动派和日伪派遣特务;另一方面,要看实践。你没有问题,结果不是整不倒你么?当然,那逼供和车轮战,肯定是错误的!不符合我们党实事求是的一贯作风,不要说对自己的同志,就是对放下武器的敌人,也不能那么办。这是那些政治水平不高的人干的,他们不能代表我们党。”
“你讲的这个道理,和我敬佩的一位老同志讲的差不多。”杨炬赞叹地说道。
说着,她更靠近王树声一些,觅到知音的一股欣慰之情,油然涌上心头。
从此,在温暖的窑洞里,在桃李盛开的宝塔山麓,在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