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虏来。老头子们,一见手无寸铁的敌人,就纵马去冲撞他们,——老头子们从马上俯身用鞭子和马刀背抽、砍他们。每个被打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想钻到人群中去;于是拥挤、呼叫,一片混乱。
一个顿河下游的、身高体壮的赤卫军战士,举起双手,摇晃着,大声喊道:
“要杀就痛痛快快地杀好了!……你们干么要侮辱人呀?”“你们为什么不信守诺言?”克里沃什雷科夫喊道。老头子们老实了点儿。押送队的一个年轻的、上过前线的战士,显然是同情布尔什维克,当有个俘虏问他:“你们把我们送到哪儿去?”他小声回答说:
“有命令——叫把你们送到波诺马廖夫村去。你们别害怕,弟兄们!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俘虏被押到了波诺马廖夫村。
斯皮里多诺夫带着两个哥萨克站在一家狭小的杂货店门口;他一个一个地把人放进去,并盘问:
“姓什么,叫什么?哪儿的人?”他把回答登记在一个油污的战地笔记本上。
轮到了本丘克。
“姓什么?”斯皮里多诺夫把铅笔尖放在纸上,迅速朝这个赤卫军战士的宽额角、阴沉的脸看了一眼,他见这个人的嘴唇在翕动,象要吐痰似的,便把身子往旁边一扭,喊道:“滚,混账东西!你就没名没姓地去死好啦!”
受到本丘克榜样的鼓舞,坦波夫人伊格纳特也没有回答。还有第三个人,也甘愿无名无姓地死去,他沉默不语,跨过门限……
斯皮里多诺夫亲自上了锁,派岗看守。
当人们在小杂货店旁边瓜分从特遣队的大车里缴获的物品和武器时,邻近的一所房子里,一个由参加追捕波乔尔科夫的各村代表匆忙拼凑起来的军事法庭正在开会。
身材短粗、黄眉毛的大尉,博戈夫斯克镇的瓦西里·波波夫担任法庭庭长。他坐在用毛巾遮上的镜子下面的桌子旁边,两只胳膊肘隔得很远,撑在桌面上,制帽推到扁平的后脑勺上。他那油晃晃的、憨厚而又严厉的眼睛不住地在哥萨克们——军事法庭的成员——的脸上探索着。大家正在讨论惩罚的办法。
“各位老人家,我们怎么惩处他们呀?”波波夫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他侧着身子,对坐在他身旁的谢宁上尉耳语了些什么。谢宁急忙肯定地点了点头。波波夫的瞳人拉成了一条线,眼角上的喜悦光芒抹掉了,在稀疏的睫毛微微的遮掩下,顿时变成另外两只眼睛,闪着可怕的寒光。
“我们怎么来惩罚这伙背叛自己家乡、毁灭哥萨克社会的人呀?”
米柳京斯克镇的旧教徒费夫拉廖夫,仿佛被弹簧弹起来似地跳了起来。
“枪毙!统统枪毙!”他开始象疯子似的摇晃起脑袋;用狂热的斜眼神打量着大家,咽着唾沫,大喊道:“绝不能饶恕他们,绝不能饶恕这些出卖耶稣的叛徒!他们都是些最凶恶的犹大,——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把他们钉在十字架上!……把他们烧死!……”
他那稀疏的、象线团一样的长胡子颤动着,夹杂着绛红斑点的白头发乱得象鸡窝。他气喘吁吁地坐下去,脸象砖一样红,嘴唇湿漉漉的。
“把他们流放出去。可不可以呀?……”军事法庭的成员之一,季亚琴科迟疑地提议说。
“枪毙!”
“处死刑!”
“我同意他们的意见!”
“当众处死他们!”
“把杂草从田地里除掉!”
“处他们死刑!”
“当然是枪毙啦!还有什么可讨论的呀?”斯皮里多诺夫愤愤地说。
每一声喊叫都使波波夫嘴角的轮廓变得更加粗野,不久前那种富足的、对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很满意的憨厚表情逐渐消失,嘴角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