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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别靠近我!”恩斯丽朝他迈进一步,他尖声嚷道,“你是不洁的!”
玛丽安相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坐在长沙发的扶手上,双手掩住了脸。
“是她逼我干的,是我母亲,”他低声说。“我们早餐时吃鸡蛋,我敲破我的蛋,我敢赌咒有个还没有出壳的小鸡在里面。我不想去碰它,可是她没看见,她没看见里面的东西,她只是说,别发傻,依我看这同其他的蛋完全一样,可是它不一样,不一样,她逼我吃了下去。我知道,我吃出了那小小的嘴和爪子,还有别的东西……”
他剧烈地战抖起来。“可怕,可怕,我受不了啦,”他呜咽着,肩膀一阵阵抽搐。
玛丽安尴尬得脸都红了,但恩斯丽却像母亲似地轻轻叫了一声,赶到沙发那边去。她在伦身边坐下,双手搂住他,把他往自己这边拉过去,这样他身子半倚在她怀里,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好了,好了,”她安慰他说。她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俩的脸,就像个幔子,或者就像一张网似的,玛丽安心里想。她轻轻晃动身体,说:“好了,好了。反正那绝对不会是只小鸡,那会是个可爱的小娃娃,一个小宝宝。”
玛丽安走出厨房,她实在看不下去,他们的举止就像是一对小孩子。她想,激素这东西真妙,恩斯丽的心灵上已经像是添了层脂肪。过不多久,她准会发胖起来。
伦心底里原来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这是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出来过的。他就像个白色的虫子,猛然从地下的洞里给挖了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痛苦而盲目地扭动着身体。使她大为奇怪的是,就这么一点点小事,竟然把他吓成了这副模样。
她原以为他身上有着一层又厚又硬的外壳,轻易刺不透,看来她估计过高了。这就像他们以前常在家里玩的那种游戏,你合拢两只巴掌,压住鸡蛋的两头,任你用多大力气它都不会破,它的力学构造分布均匀,你的劲其实都使在自己身上。可是,你只要稍稍变换个角度,把压力调整一下,鸡蛋就会啪的一声碎了开来,蛋黄蛋清流得你浑身都是。
这会儿,伦那脆弱的心理调节状态已经被打乱,他正处于被打碎的状态之中。
她想,不知他多年以来是怎么避开这个问题的,他一直得意洋洋地以猎艳老手自居,难道他真就想不到有可能让对方怀上孩子吗?要是事情真是像他当初以为的那样,是他不小心让思俾丽怀了孕,那他怎么办呢?他会不会以非故意伤害为由,来开脱自己的责任,从而不了了之,使自己能安然逃脱呢?恩俾丽是无法预见他的反应的。
不过造成这一危机的原因还全在她身上。她现在对他怎么办呢?她应该如何处置呢?
嗅,算了,她想,反正这是他们两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我何必牵扯进去?她回到自己房间里,关上了门。
但是,第二天早上在她敲开煮得嫩嫩的鸡蛋,看到蛋黄时,她仿佛觉得它像是一只黄色的眼睛,正以谴责的眼光富有深意地瞪着她,她觉得自己的嘴巴就像是受惊的海葵一般地紧紧闭上了。她喉咙里的肌肉收得紧紧的说,这是活的东西,是一条生命。她把盘子推开。她现在心中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在单子上划去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