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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个子男人三下两下又把一个马铃薯刨成了泥。玛丽安对此失去了兴趣,便转身再去寻找地铁的黄色标志。
她打开住所大门时,迎面传来一阵女人的谈笑声。门厅里地上铺了几张报纸,是给人放靴子用的,她脱下了自己的高统靴,放到了那里。报纸上还有好些靴子,不少都是厚底靴,有的皮靴口还滚着黑色毛皮。在她经过客厅门口时,她瞥见了好些穿着连衣裙,戴着帽子和项链的人影。房东太太正在举行茶会,一定是帝国妇女互助会,要不就是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的会员,她女儿身穿带有花边领的褐色绒裙,正在给大家送点心。
玛丽安尽可能轻手轻脚地上楼梯。出于某种原因,她还没有对房东太太谈起要搬走的事。其实她早在两三个星期之前就应该通知房东了,这样拖延下来很可能意味她得为未及时退租而多付一个月的房租。也许恩斯而想重找个伴儿再住下去,不过她对此颇感怀疑。在随后的几个月里那是不可能的了。
当她登上第二道楼梯时她听见恩斯丽在厅里说话。她从来没有听见她的口吻像这么严厉,这么生气,这么咄咄逼人,恩俾丽通常难得发脾气。接着她又听到另一个人打断了恩斯丽的话,那是伦纳德?斯兰克的声音。
“哦,糟糕,一玛丽安想。楼上那两个似乎在吵嘴,她完全不想牵扯进去。她正想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房间把门关上,但思俾丽一定是听到了她上楼的脚步声,她的脑袋猛然从厅里伸出来,接着是一堆乱蓬蓬的红头发,然后又是她整个身躯,她披头散发,满脸泪痕。
“玛丽安!”她带着哭腔命令道,“你得进来跟伦谈一谈,你得让他讲道理!
我喜欢你的发型,”说到最后她又随口敷衍了一句。
玛丽安跟着她走进厅里,觉得自己就像个带轮子的木头儿童玩具,被人用小绳子一路拖进门。不过她也不知道,无论是在道德上还是其他方面,自己有什么理由可以加以拒绝。伦站在.房间当中,神情比恩斯丽更为激动。
玛丽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没脱大衣,似乎这层衣服也可起一些缓冲作用。
他们两人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气鼓鼓的脸上带着求助的神色。
接着,伦几乎是在大声叫嚷:“老天爷!以前的事还没完,这会儿她又要我同她结婚了?”
“嗯,你究意怎么啦?你总不希望你儿子将来是个同性恋,是吧?一恩俾丽质问道。
“活见鬼,我根本不想要什么儿子!我不想要,是你自己想要的,你该把它处理掉,一定会有那种药丸……”
“你这是胡扯,别说荒唐话,问题是我当然要这个孩子,不过他应该在最好的条件中成长,你有责任当他的父亲,一个父亲的形象,”恩斯丽这会儿试图以一种稍稍耐心而冷静的方式来劝解他。
伦在房间里踱了过来。“要花多少钱?我给你买一个,什么都成,可就是别想叫我同你结婚,见鬼。别同我扯什么责任不责任的,我反正不负任何责任。全是你干的好事,你故意让我喝醉酒,你勾引了我,实际上你把我拉上……”
“我记得情况并非如此,”恩斯丽说,“我当时的头脑比你要清醒得多,”她毫不留情地据理力争,“反正你脑子里想着自己是在勾引我,归根到底,你的动机是很重要的,对吗?如果你是诱奸了我,无意之中使我怀上了孩子,那你怎么办?
你自然要负责,不是吗?因此,你的责任是逃脱不了的。”
伦的面孔气歪了,他挤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但却像个贫血病人那样软弱无力。
“你同其他那些女人一样,完完全全是诡辩,”他声音气得直发抖,“你在颠倒黑白,让我们摆事实讲道理,好吗,亲爱的?我实际上并没有诱奸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