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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力量。弗妮的天堂里充满了纯净的头等烟草味,哈莉的天堂闻起来则像金橘。
我日夜坐在广场的阳台上观看,我看到克莱丽莎逐渐把我抛在脑后,在布莱恩身上寻求慰藉;我看到露丝在家政教室附近的角落或是餐厅外面靠近护理教室的一角,目不转睛地盯着克莱丽莎。刚发现自己能够随心所欲地看到学校发生的大小事情时,我像喝醉酒般地着了迷,我看到橄榄球助理教练偷偷地送巧克力给已婚的自然老师,也看到拉拉队队员使尽全力想引起某个坏学生的注意,这个学生不知道犯了几次校规,也不知道被几个学校开除,次数多到他自己都记不得。我还看到美术老师和他的女朋友在暖气间做爱,也注意到校长对橄榄球助理教练投以欣赏的眼光,我的结论是这个橄榄球助理教练是全校最阳刚的人物,但我实在不喜欢他方正的下巴。
每晚走回复式公寓的路上,沿途会经过一排老式的街灯,我曾在舞台剧《我们的小镇》里看过这样的街灯,铁铸的灯杆顶端弯成一道弧形,上面悬挂着圆形灯泡。和家人一起看戏时,我觉得圆圆的灯泡像是一个发光的又大又沉的草莓,所以印象深刻。在天堂的街道上,我故意走到街灯的影子下,这样一来,我的影子好像刺破了一个个发光的大草莓,这是我回家途中常玩的游戏。
一天晚上,看完露丝在做什么之后,我像往常一样踩着街灯的影子回家,半路上碰到了弗妮,广场上四顾无人,前方刮起一阵旋风,落叶随风旋转,缓缓上扬。我停下来看着她,目光停驻在她眼角和嘴边的笑纹上。
“你为什么发抖?”弗妮问道。
虽然天气阴冷,我却不能说自己因为天气冷才发抖。
“我实在没办法不想妈妈。”我说。
弗妮微笑地拉着我的左手,把我的手放在她双手之间。
我想轻吻她的面颊或是让她抱抱我,但我什么也没做,反而看着她慢慢离去。
弗妮蓝色的衣裙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她不是我妈妈,我不能玩这种假装的游戏。
我转身走回广场上的阳台,濡湿的空气沿着我的大腿蔓延到手臂,无声无息、轻轻柔柔地沾上发根。我想到晨间的蜘蛛网,网上沾满了有如珠宝般的露珠,以前我却不假思索,轻轻一挥就毁了它。
我私藏了这张偷拍的照片
十一岁生日的早上,我一大早就起床,大家都还没起来,最起码我是这么想。我偷偷摸摸地走下楼,朝饭厅看了又看,我猜爸妈把礼物放在饭厅,但饭厅里却没有任何像是礼物的东西,餐桌上还是像昨晚一样空空的。但我一转身就看到客厅里妈妈的桌上摆了一样东西,妈妈的桌子相当别致,桌面永远一干二净,我们管它叫“付账单的桌子”。桌上有一沓包装纸,中间摆了一个还没有包好的相机,我一直想要一部相机,我已经苦苦哀求了好久,几乎认定爸妈绝不会买给我。我走到桌前仔细瞧瞧,那是一部傻瓜照相机,旁边还摆着三卷胶卷和一个四角闪光灯。这是我第一部相机,有了它,我就可以实现成为野生动物摄影师的梦想。
我四下观望,没看到半个人,隔着半张半掩的百叶窗,我看到葛蕾丝·塔金。(妈妈喜欢把百叶窗拉得半张半掩,她说这样房子看起来比较美观,但又和外界保持一定距离。)葛蕾丝住在街尾,在一所私立学校上课,我看到她脚踝上绑了东西在街上走来走去,我立刻装上底片偷偷地跟踪,一面想象自己长大后追踪野象和犀牛的模样,我现在躲在百叶窗和窗户后面,长大以后说不定藏身在高高的芦丛之间。我用没有拿相机的那只手拉高睡衣的下摆,静悄悄地、甚至可以说是鬼鬼祟祟地跟着葛蕾丝移动,我走过家里的客厅,前门,一直跟到房子另一边的小屋,我看着她越走越远,忽然想到我若跑到后院,就没有东西阻碍视线了。
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