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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茜和塞谬尔躲在树丛里亲热。他们在餐厅后门外私会,或是偷偷在高处刻了他们姓名缩写的大树旁见面。他们亲吻,想更进一步,却办不到。塞谬尔希望他们的第一次很特别,很完美,琳茜只想做了就好。她想赶快有个经验,然后她就可以真正变成大人。她觉得性爱像是搭乘电影《星际迷航记》中的运输机,你消失于空气中,过了一两秒重新现形,之后就发现已置身在另一个星球。
“他们快做了。”露丝在她的日记里写道。我衷心希望露丝把所有事情写在日记里,她在日记里描述我在停车场从她身边走过,她写那天晚上,她感觉到我伸手碰了她一下,感觉绝对真实,而不是她的想象。她描述我当时的模样,以及我如何来到她的梦中。她觉得有些鬼魂紧贴在活人身旁,像第二层肌肤一样保护心爱的人。如果她努力书写,说不定她能释放我的鬼魂,自己也因而重获自由。我站在她身后看她写日记,心想将来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相信这些话。
每当想到我,她便觉得不那么孤单,好像冥冥之中多了一个朋友。她在梦中看到了玉米地,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在这个新世界里,她说不定能找到自己的归属。
“露丝,你真是一个杰出的诗人。”她想象我对她说。她在自己的日记中梦想自己成了一名出色的诗人,文句优雅到能让我死而复生。
我回到露丝三岁时的一个下午,那天露丝的表姐受托照顾她。表姐将露丝放在锁上门的浴室的地毯上,露丝看着表姐脱衣洗澡,多么想摸摸表姐的皮肤和头发,多么想让表姐抱抱。我不知道是否因为如此,露丝日后才产生某种情愫。到了八岁时,露丝隐约觉得自己与其他女孩不同,小女孩都会迷上身边的某个人,露丝觉得她对表姐,或是女老师们的感情,比其他小女孩的迷恋更真实。她不仅希望得到她们的怜爱的注意,更对她们有种强烈的渴求。随着岁月增长,情愫在心中逐渐萌发,原本青绿的嫩芽绽放为鲜艳的番红花。但诚如她在日记中所言,她并不想和女人发生关系,而是想永远消失在她们怀里;她只想有个藏身之地。
夏令营的最后一星期,学员们通常忙着最后一项活动。每个学校必须在结业的前一天晚上,父母到营区接孩子之前展示活动成果,评出胜负。虽然最后一周的星期六早晨才宣布活动主题,但学员们早已开始准备。活动主题向来是设计捕鼠器,没有人愿意重复过去的设计,活动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塞谬尔找戴牙套的小孩商量,他需要牙套上的小橡皮圈来加强捕鼠器引臂的弹性;琳茜从军队退休的伙夫那里要来了干净的锡箔纸,锡箔纸反射出的光线会让老鼠晕头转向。
“如果他们喜欢上自己的倒影,那该怎么办?”琳茜问塞谬尔。
“它们不可能看得那么清楚。”塞谬尔回答,他找到一些捆绑营区垃圾袋的铁丝,边说边忙着刮下铁丝上的纸片。那星期你如果看到一个小孩莫名其妙地盯着营区内一样毫不起眼的东西,这孩子八成想着怎样利用它做一个最棒的捕鼠器。
“它们蛮可爱的。”有一天下午琳茜说。
前一天晚上,琳茜花了大半夜在地里用细绳诱饵抓老鼠,她把抓来的老鼠放在一个空兔笼里。
塞谬尔若有所思地盯着老鼠说:“嗯,当个兽医也不错,但我想我绝不会喜欢解剖老鼠。”
“我们得杀了它们吗?”琳茜问,“竞赛内容是谁能设计出最好的捕鼠器,而不是比赛谁最会杀老鼠。”
“亚提说他要用木头做副小棺材。”塞谬尔笑着说。
“太恶心了。”
“亚提就是这样。”
“据说他喜欢苏茜。”琳茜说。
“我知道。”
“他提起过她吗?”琳茜拿起一只细木棍穿进兔笼上的铁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