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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一叫妈就僵住了,这个字听起来好陌生,叫起来感觉怪怪的。
“我想他情况不太好。”塞谬尔说,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妈妈在心里偷偷地感谢塞谬尔。
“巴克利?”妈妈和小弟打招呼,她装出没事的样子,她总是他母亲吧,不是吗?
他转头面向她,略带敌意地说:“大家叫我巴克。”
“巴克。”她一面轻声重复,一面低头看着双手。
琳茜想问妈妈:你手上的戒指呢?
“我们该走了吧?”塞谬尔问道。
他们四人走上通向中央航厦的长走道,走道上铺着地毯。他们走向拿行李的转盘,走到一半妈妈忽然说:“我没有行李。”
大家忽然停步,气氛显得相当尴尬,塞谬尔四处张望,看看能否找到通往停车场的标志。
“妈。”琳茜再度试图和妈妈说话。
“我欺骗了你。”琳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妈妈抢先开口了。她们目光相遇,两人交换着说不出口的秘密。在炽热的目光中,我发誓我看出了端倪,虽然两人都不明说,但我感觉得到妈妈和琳茜都知道彼此心里装着赖恩的事,这个秘密就像刚被蛇吞下肚还没消化的老鼠一样,在两人的心里蠢蠢欲动。
“我们先搭电扶梯上去,”塞谬尔说,“然后再从上面的通道到停车场。”
塞谬尔大声叫巴克利,巴克利看机场安全人员看得出神,他们穿着制服,小弟向来对穿制服的军警人员非常感兴趣。
他们开车上了高速公路。片刻沉默后,琳茜先开口:“医院说巴克利还小,所以不让他进去看爸爸。”
妈妈在座位上转过身来说:“我会想办法跟他们商量。”她边说边看着巴克利,头一次试着对他笑笑。
“去你妈的。”小弟头抬也不抬,低声咒骂。
妈妈愣住了,小弟终于开口,脱口而出的却是这种话。他心中充满恨意,满腔怒火如波涛般汹涌。
“巴克。”妈妈及时记起现在大家都这样叫小弟,“你看看我好吗?”
他愤愤地凝视着前座,满怀怒意地盯着她。
妈妈只好转身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前座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妈妈虽然拼命地压抑,但塞谬尔、琳茜和小弟依然听得一清二楚。妈妈默默地流泪,但再多泪水也软化不了巴克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把恨意深深地埋藏在心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四岁小男孩依然存在,只是恨意已将他层层包围,童稚之心也已化为铁石心肠。
“看到沙蒙先生之后,大家心情就会好一点了。”塞谬尔说,说完之后,连他也受不了车内的气氛,于是俯身扭开了收音机。
八年前的深夜,她曾经来过这家医院。虽然现在她身处不同的楼层,四周也漆着不同的颜色,但走在医院的长廊上,她依然记得当初自己做了什么。回忆如潮水般淹没了她,赖恩的身体贴在她身上,她的背靠在冷冷的水泥墙上,思及此,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想逃得远远的,逃回加州,在那里,她可以默默地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工作,绿树与热带花卉形成最佳屏障,在众多外国游客与奇花异草之间,她找到了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
她远远地看到外婆,外婆脚上的高跟鞋,一下子就将她拉回现实。这些年来她走得好远,几乎忘了一些最单纯的事情,比方说外婆常穿的高跟鞋。七十岁的她,居然还穿着高得不舒服的鞋子,看来可笑,其实却显示了外婆结实的身体和幽默的个性,这正是妈妈记忆中的外婆。
一走进病房,妈妈马上忘了巴克利、琳茜和外婆。
爸爸虽然虚弱,听到妈妈走进来的声音,依然挣扎地睁开双眼。他的手腕和肩膀上插满了管子,头靠在一个小小的四方枕头上,显得非常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