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谁主沉浮
一九四九年三月
西柏坡 南京
<er h3">1
朴素得就像一个黄沙蒙面的山里汉子一样的西柏坡,在世界的天平上有它沉重的砝码。
一月三十一日那天,毛泽东破例清晨即起,在村外散了会儿步,就回到那个有着一棵柿子树、一个石碾子的庄稼院里。已经立春了,地还没有开冻。柿子树的枝杈光秃秃的,极肃然地默立在屋前。毛泽东跺了跺脚上的土,往屋里走,只听噌的一声,肩头划过一个东西。他抬眼一看,只见燕子衔着春泥飞到屋檐下。噢,它在做窝。毛泽东的眼里闪出惊奇,站住了。
太阳升起一竿子高,毛泽东还站在那里。警卫员在毛泽东的肩上披了件皮大衣。“拿了去。”毛泽东晃了晃肩,“西柏坡比西伯里亚暖得多!”
他在等苏共中央高级特使米高扬。以少有的耐心在等。
淮海战役的胜利。使得世界的天平发生了倾斜。纽约《先驱论坛报》曰:“在生活步调一向是缓慢的中国,局势正急转直下地接近了高潮……这一次将是一个伟大的高潮,因为南京政府遭到的悲剧显示出一个时代的结束。”美国众议员肯尼迪说:“我们在二次大战后与中国的关系乃是个悲剧,先前所存在的,竟被我们的外交官和我们的总统一扫而光了!”
南斯拉夫斯普利特市中心广场上,悬挂起大幅中国地图,鲜艳的小红旗被插满了长江以北。保加利亚共产党领袖季米特洛夫盛赞中国的战略决战“取得了一系列惊人的胜利,对于改变世界力量对比具有极大的重要性。”日本、意大利、英国、法国、东德及美国的工人阶级和领袖热烈祝贺这一决定性的胜利。
而中国共产党视其为楷模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在淮海战役胜利后,只在《真理报》第四版极不显眼的“塔斯社通告”一栏上,挤了五行字的消息。
对中国革命有着极大关注与感情的美国著名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当时在捷克参加世界妇女大会。听到淮海战场即将落下帷幕,她便急如星火地从布达佩斯到了莫斯科,准备由此赴华采访,但她却未获准签证。她在莫斯科听到淮海战役胜利结束的消息,却是在英国广播公司的新闻节目里。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国民党的行政院由南京迁至广州后,苏联的大使馆也随之迁向广州。而这时英、法以及美国的大使馆都还在南京没有动。
苏联的这种态度不仅重重地伤害了中国共产党的内心情感,更严重的是造成了党内一些同志的思想混乱,对“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产生动摇,担心会由此爆发世界大战。
中国革命以摧枯拉朽之势被推到了长江边,江风凝重了。
斯大林电告他的特使要来中国,而且是“秘密”地来毛泽东居住的这个小山村。这个“招呼”,斯大林在一九四八年五月就打过,他说要派一位老练的政治局委员来听取中国共产党的意见。
一等半年,毛泽东明白,那个习惯叼着大烟斗的“钢铁”领袖在等待风云变幻、时局发展。
现在他的特使来了。但中国共产党已非三十年代的中国共产党,苏联的布尔什维克亦非当年的共产国际。中国的事情再不会任人摆布,革命没有“老大”,只有“真理”。毛泽东的名字与“钢铁”无任何联系,然而他不乏“钢铁”的坚硬。他的字——“润之”,颇有些阴柔之气,而以柔克刚是典型的中国文化。毛泽东的坚韧与狂放将伟人的气度和诗人的浪漫绝妙结合,使他在中国艰苦卓绝的革命中横空出世,在中国共产党一大批杰出领导人中独领风骚。随着中国革命的日益辉煌,毛泽东卓越的领袖才能,无可奈何地被某些不愿承认这些的大国领袖们所承认。
毛泽东专注地望着屋檐下,燕子专心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