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谁主沉浮
启汉身上,结果又是悬而未决。
“启汉兄,”李宗仁蹙眉,紧攥双拳,似乎一松手,另一个试探风向的风筝也会从手中飞去,“日前我派了甘介侯博士为我的私人代表,前去上海与颜惠庆、章士钊、雷震、江庸等社会名流磋商,希望他们作为中间人士前往北平,在政府和共产党之间搭桥。如果他们能答应,就组织一个‘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赴京,你看如何?”
黄启汉点头说:“好。他们若肯出面,当然好。只怕……”
李宗仁想了想,说:“我再请邵力子出面,到上海游说他们。”
邵力子素有“和平老人”之称,黄启汉能掂出他的分量,但……
“德公。”黄启汉沉默了片刻,说,“时局严峻如此,德公不妨亲驾沪地请那些名流组团赴京。”
李宗仁顿首,说:“好,我亲自去。”
南京的三月乍暖犹寒,一场“桃花雪”,将嫩黄的梧桐叶打得残缺败落。李宗仁刚刚脱下的皮暖靴,又穿上了。皮靴踩在松软的新雪上,一步一个深坑。他的两只脚交替迈进,恰如他指掌上玩弄的两个“轮子”——和谈,备战。
他借和谈登上政治舞台,以备战固守江南半壁江山,由此达到取蒋而永久占领政治舞台之目的。二月以来长江两岸已不闻炮声,这少有的平静鼓舞了李宗仁,使他感到与共产党“划江而治”的理想并非天方夜谭。
他一面派出第二个“和谈”代表团,一面抓紧滚动另一只轮子。
三月上旬,国防部召开作战会议。会议由参谋长顾祝同主持,出席者有各级将领。李宗仁、新任行政院院长何应钦列席了会议。
顾祝同简短地陈明了会议要旨,作战厅厅长蔡文治即开始提出“江防计划”。他面对布满整个墙壁的作战图,说:“我军江防主力应自南京向上、下游延伸。这一带江面相对狭窄,北岸支渡甚多,便于共军船只匿藏。江阴以下就不同了,那一带江面极宽,共军不易偷渡,可以不必用重兵把守……”
李宗仁认为蔡之计划详尽周密,频频颔首称许。
一直默然不语的汤恩伯这时说:“我认为,我军主力应集中于长江的江阴以下,以上海为防御中心,集中防守。”
蔡文治惊愕地说:“从战略、战术哪方面说,我想中外军事家,都不会认为放弃长江而守上海是上策。”
汤恩伯冷冷一笑。蔡文治在军校时曾为汤之门生,他根本没把蔡放在眼里。
蔡文治奇怪,他的这个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师长前辈,居然提出如此愚蠢的江防方案。尽管汤恩伯满脸的鄙视之色,但身为作战厅厅长,他不得不驳斥其谬误:“根据汤司令的方案,我军主力若置于京、沪铁路沿线,最后只有退守上海。这不明摆着是自杀吗?”
李宗仁说:“恩伯,细谈一下你的想法。”
这位蒋介石下野前亲自任命的京沪杭警备总司令,威严地端坐在那里,腰板笔挺,双手扶膝,颇有武士之仪。蒋介石交代给他的作战方针是:以长江防线为外围,以沪杭三角地带为重点,以淞沪为核心,采取持久防御方针,最后坚守淞沪,与台湾呼应。就是汤恩伯当时听了此部署,亦半天没醒过神儿。经过了牛反刍般地回味,他才摸清了蒋介石的底牌。
汤恩伯非黄埔军校嫡系,资历平平,然而在党国垂危之际却被蒋介石委以重任。他这个京沪杭警备总司令的实力,只有唯一的蒋氏嫡系胡宗南集团可与他并翼比雄。
他的发迹源头在一个冰天雪地的清晨。那是一九二八年,地点南京。黎明即起的蒋介石在鸡笼山踏雪散步,见一队军校士官喊着嘹亮的“一!二!三!四”出操。蒋介石为之一振,驻步而观。
队伍渐近,带队的教官映入蒋介石的眼帘。那人的五官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