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南有川,北有疆
是,蒋介石到这个时候还把川军刘文辉、邓锡侯、王缵绪、王陵基这些人抬出来,又是封官又是许愿,还为他们摆酒设宴。指望这帮人就能保住四川吗?绝对不能!所以,蒋介石也糊涂。”
蒋云台以情境中人的体会说:“这些人对蒋介石从来都是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蒋介石是病急乱投医。”
彭绍辉随手从警卫员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地图,指着那上面标记的战术符号说:“现在我军杨勇兵团已进出川西,抢占了乐山、青神、浦江等地,这是成都去往西昌的大通道,胡宗南还能往哪里跑?再说我陈锡联兵团已直扑简阳、邛崃、大邑地区;二野刘、邓大军连续解放贵阳、遵义,从川南压过来;贺老总指挥的周士第十八兵团先头部队也越过秦岭、大巴山一线,正在兼程南下,南北夹攻之势早已形成……”
彭绍辉所言千真万确,是他刚从野司得来的第一手资料,这不能不使蒋云台对胡军形势有更深一层的认识,而觉得彭绍辉给他“上了一堂课”。退后几十年我们再来看胡宗南,此人的确从头至尾都没有改掉他那个半吊子的秉性。偏偏老天爷又不长眼,在蒋介石逃离大陆的最后十天,硬把他塞到老蒋的鼻子底下。这十天里,他与蒋介石几乎形影不离,两人每天对着军用地图发呆,关起门来密谈,结果怎样呢?胡三请弃川而不被蒋允许,第三次竟得到蒋介石一道“杀身成仁”的命令。蒋介石的“黄埔好学生”多得是,关键时刻迈不过门槛时,双手一举万事大吉的人也多得是,偏是这个胡宗南栽在老蒋怀抱里,不甘心也不情愿地当了冤大头。
最后的日子是蒋介石一生中最丰富的一段时光。他目睹几天前还在同桌言欢的人们,一个一个走马灯似的离他而去。云南的卢汉,川、康的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等部,几乎是在一天之内宣布起义,中共不费一枪一弹便解放了云南和西康。能寄托一点精神的唯有胡宗南了。蒋希望胡宗南用死节来慰藉一下他那个行将崩溃的灵魂,他甚至用向公众发表命令的办法来“成全”胡,然而胡宗南除了像当年攻占延安时那样高呼口号之外,始终没有为校长展示那道绚烂的风景。
难以想象,蒋介石登上飞机在成都上空长久绕圈而不忍离去的那个时刻,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成都不保也得保!这是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一句话。
胡宗南望着头顶上的飞机渐入云层,心中巨大的空缺,岂是一句话能够填充起来的!此刻,他的十几万部队正在按照贺龙的预料,从秦岭、巴山救火似的南撤。下一步还会出现什么,似乎明明白白,又似乎一无所知。
历史就这样一个乐章一个乐章地向前推进。
解放军第十八兵团初期的进军,差不多是优哉游哉的慢板。在秦岭地区歼敌已不可能,各分队都把工兵放在前头,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尽力做到“不过于压迫敌人”“以战备姿态尾敌前进”。
部队热热闹闹前进了快一个月,贺龙的指挥部还在宝鸡。这让随军返川的四川地下党代表马识途着急了,问贺龙:“老总啊,这么样脚底踏死蚂蚁,走到哪一天才能到达成都呢?”
“放心,误不了到成都过年!”贺龙笑道。
“敌人望风披靡,我军完全可以一鼓作气追上去击破巴山、直捣成都嘛!”
贺龙依然笑眯眯地捧着烟斗:“我也巴不得明天就进成都啊,但是,我们不光要拿下四川,更要紧的是歼灭敌人,不要叫他们溜到云南边境上去,所以我们现在慢慢走嘛……”
紧急的战鼓终于在12月5日擂响。两天前,刘、邓电告贺龙:二野和四野一部已渡江,十军抵达合江,十六军即达泸州南岸。贺龙可以甩开大步下猛药了!他立即下令,十八兵团居中,东有十九军、西有七军,全线出击,猛追逃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