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开菊宴姑媳起嫌猜 谢瘟神闺房同笑语
惹得满堂大笑。戏文完了,又是几套清曲十番,方才散席。偏是那几夜的秋月皎洁得很,走到月亮地下抬头一望,只像一碗冰水养着眼珠,浇进心孔似的。那些秋虫,吸了白露,便尽着叫,同这些树声泉声,都像月亮响出来的。黛玉心里烦,便寻史湘云闲话。黛玉指着月亮道:“可怜儿的嫦娥,从古来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人呢。”
湘云笑道:“你又有什么奇论了?”
黛玉道:“她必谏羿不听,不忍见夏室之亡,故尔奔月。总是孤臣孽子,有苦无伸便了。”
湘云笑道:“你是没有什么伸不出的苦呢。这月亮的好处,好在普天下照得遍,只怕各人心里又有照不到的地方。”黛玉也默默无言,只望着月亮嗟叹。那月亮偏像人定了眼珠似的,越射些精光出来。两人直坐到三更始散。宝玉直到十月中间方始出来,便到潇湘馆去。黛玉还只不理,宝玉十分悔恨。却因宝玉要换小毛衣服,蔡良家的猜摸不着,便求宝钗替她剖明了,叫她上来,便将彩云的事情说出来。宝钗如梦方醒,便道:“你而今就去叫袭人进来,便到我这里,我自有道理。”这袭人因怕蒋玉函瞧不上她,原想上去,听见传薛奶奶的话叫着随即上来。一见宝钗,就哭诉了前节,又道:“我呢,敢怨着林姑娘?也只怨自己从前为什么不死。也是奶奶同姨太太叫我出去的,今日不死不活,怎么样过这日子?”
宝钗掩泪道:“彩云呢原也荒唐极了,但则林姑娘平日也不这样,只怕内中还有隐情,日久自然明白。而今倒是宝二爷的皮衣要紧了。难道有了钥匙不会开,无不过没人猜准他脾气便了。你只在这里,等我往林姑娘那边去了过来。”
宝钗便去了。袭人便托莺儿悄悄地去哄了彩云过来,千哀万求地告诉她。谁知彩云心里另有一番主意,也是芸儿教环儿告诉她的。说蒋玉函的银子很多,又是蔡良家的也担了干系,他这两个男的十倍也赔得上,咱们这点子多谢他的了。彩云便说:“我也是被他缠得没奈何,故此求你。你彼时不借也没法,而今叫我怎么样。你不依,咱们便同去问他。”
袭人一则怕彩云卸肩,二则为蒋玉函起疑,怕的同环儿讲话,又被撞见的人传到丈夫耳朵里,越洗不清,如何肯去,只拉了彩云约期。彩云恼羞成怒,又怕宝钗来瞧着听着,就说:“太太有事。”立起来走去了。众人都抱不平。恰好宝钗回来,宝钗道:“林姑娘呢,平日也很爱个名,她的心也多,不像咱们好讲。她并没有告诉我,我若先说破了,倒像揭她的短儿。我只去问宝玉皮衣,她说袭人经手。我便说:‘她也告假出去久了,谁容她懒懒的。我就去叫她上来?’林姑娘也说:‘就叫她来便了。’你略坐一坐儿就去,只照常行事。我瞧她还存一个心呢。我临走的时候,她笑说:‘该到上头去回了请她。’我说:‘你屋子里人问你要呢。’你这会子去,也要存个心。”
袭人谢了宝钗,先到怡红院。紫鹃、晴雯还在帐房里发付月钱对牌。袭人便同莺儿到潇湘馆来,上去请安。黛玉也只应不应的,袭人便去料理宝玉皮衣。莺儿便来陪了黛玉闲话,也谈了许久。忽然宝钗请莺儿过去。原来芝哥儿发了几夜寒热,请大夫瞧过,说像出痘子。这一天饭后,宝钗将纸拈子一照,像有些见了点。宝钗便将宝玉送往怡红院,一面快请莺儿过去商议。王夫人、李纨、探春、史湘云、薛宝琴、刑岫烟等,随后林黛玉、李纹、李绮先后过来。那芝哥儿只含着乳呜呜的哭。宝钗从未见过,甚不放心。荣国府为这一件事,也就大家忙起来,大夫也三四个一同出进,添了好几倍的烦。忽然紫鹃在帐房里归起帐来,少了九百两一号银票,连忙按着字号往银号查去。说是昨下午对票起了去了。紫鹃、晴雯便来回明黛玉。黛玉倒也不怪她两个,只说:“从前琏二奶奶的时候,只有自己作弊,没有人暗算他。怎么我手里丢人?说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