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一章
自己的土地,也不大想进一步了解;然而,不管是土地还是租金, 夏尔都了如指掌,真令我十分惊奇。他告诉我,我有六个侧户,本来可以收取一万 八千法郎的租金,可是我只能勉强拿到半数,耗损的部分主要是各种修理费和经纪 人的酬金;这些情况我确实不甚了了。他察看庄稼时发出的微笑很快使我怀疑到, 我的土地的经营,并不像我原先想的那样好,也不像博加日对我说的那样好;我向 夏尔盘根问底。这种实践的真知,由博加日表现出来就叫我气恼,由这个年轻人表 现出来却令我开心。我们一连转了几天;土地很广阔,各个角落都探察遍了之后, 我们更加有条理地从头开始。夏尔看到一些困地耕种得很糟,一些场地堆满了染料 木、蓟草和散发酸味的饲草,丝毫也不向我掩饰他的气愤。他使我跟他一起痛恨这 种随意撂荒土地的做法,跟他一起向往更加合理的耕作。
“不过,”开头我对他说,“经营不好,谁吃亏呢?不是佃户自己吗?农场的 收成可好可坏,但是并不改变租金哪。”
夏尔有点急了:“您一窍不通,”他无所顾忌地答道,说得我微微一笑。“您 呀,只考虑收入,却不愿意睁开眼睛瞧瞧资产逐渐毁坏。您的土地耕种得不好,就 会慢慢失掉价值。”
“如果能耕种得好些,收获大些,我看们户未必不肯卖力干;我知道他们很重 利,当然是多多益善。”
“您这种算法,没有计人增加的劳动力,”夏尔继续说,“这种田离农舍往往 很远,种了也不会有什么收益,但起码不至于荒芜了。”
谈话继续。有时候,我们在田地里信步走一个钟头,仿佛一再思考同样的事情 ;不过,我听得多了,就渐渐明白了。
“归根结底,这是你父亲的事儿。”有一天,我不耐烦地对他说。夏尔面颊微 微一红。
“我父亲上年纪了,”他说道,“监视履行租契,维修房子,收取租金,这些 就够他费心的了。他在这里的使命不是改革。”
“你呢,有什么建议呀?”我又问道。然而,他却闪烁其辞,推说自己不懂行 ;我一再催促,才逼他讲出自己的看法。
“把休闲的土地从侧户手里拿回来,”他终于提出建议。“佃户让一部分土地 休耕,就表明他们收获大多,不愁向您交租;他们若是想保留土地,那就提高租金 。——这地方的人都懒。”他又补充一句。
在六个属于我的农场中,我最愿意去的是瓦尔特里农场;它坐落在俯视莫里尼 埃尔的山丘上,伯农那人并不讨厌;我很喜欢跟他聊天。离莫里尼埃尔再近一点的 农场叫“古堡农场”,是以半分成制租出去了。而由于主人不在,一部分牲口就归 博加日了。现在我有了戒心,便开始怀疑博加日本人的诚实:他即使没有欺骗我, 至少听任好几个人欺骗我。固然给我保留了马匹和奶牛,但我不久就发现这纯属子 虚,无非是要用我的燕麦和饲草喂佃户的牛马。以往,博加日时常向我讲些漏洞百 出的情况,诸如牲口死亡,畸型,患病等等,我以宽容的态度听着,全都认可了。 伯户的一头奶牛只要病倒,就算在我的名下;我的一头奶牛只要膘肥体壮,就归佃 户所有了;原先我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然而,夏尔不慎提了几句,讲了几点个人 看法,我就开始明白了;思想一旦警觉起来,就特别敏锐了。
经我提醒,玛丝琳仔细审核了全部账目,但是没有挑出一点毛病,这是博加日 的诚实的避风港。——“怎么办?”——“听之任之。”——不过,我心里憋气, 至少可以注意点牲口,只是不要做得太明显。
我有四匹马、十头奶牛,这就够我伤脑筋的。其中有一匹尽管三岁多了,仍叫 “马驹子”。现在正驯它;我开始发生了兴趣,不料有一天,驯马人来对我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