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结局
魔鬼的工作要他去做的时候,这个没有人性的人只有到他主子那里去寻找工作并领取相应的报酬了。然而,对于所有这些影子似的人物,只要跟我们有点熟悉,不管他是罗杰·齐灵渥斯还是他的伙伴,我们还都愿意表示一点慈悲之心。恨与爱,归根结底是不是同一个东西,这倒是一个值得观察与探讨的有趣课题。这两种感情,发展到极端时,都是密不可分、心心相通的;二者都可以使一个人向对方索取感情和精神生活的食粮;二者都可以通过放弃其目的,将自己狂热的情人或者同样狂热的仇人置于孤寂凄凉的境地。因此,从哲学的角度来考虑,这两种激情在本质上似乎是完全相同的,只是一种恰好出现在圣洁的光辉中,另一种则出现在阴暗惨淡的幽光中。在精神世界里,老医生和牧师--他俩事实上互为牺牲品--也许会不知不觉发现他俩在世上积聚的仇恨和厌恶已经变成黄金般的爱了。
我们暂且把这个讨论搁置一边,先向读者通报一件正事。不到一年,齐灵渥斯去世了。根据他最后的意愿和遗嘱,他把在北美和英国的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财富,留给了海丝特·白兰的女儿小珠儿。贝灵汉总督和威尔逊牧师先生被指定为这份遗嘱的执行人。
于是,珠儿--那个小精灵,那个直到那时还有人坚持认为是恶魔后裔的小东西--就成了当年新大陆最富有的继承人。自然,这种境遇引起了公众评价方面的很实在的变化;如果母女俩留在当地,小珠儿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很可能会把她的野性的血液和最虔诚的清教徒的血统混合在一起。但是在医生死后不久,佩戴红字的人就消声匿迹了,珠儿也随她走了。在其后的许多年里,虽然不时从大洋彼岸传来一些不很确切的传闻--犹如一块不成样子的烂木头漂到岸上,上面只有姓氏的第一个字母--但从未收到过有关她们真实可靠的消息。红字的故事渐渐变成了传说。不过,它的魅力犹存,那个可怜的牧师死在上面的那个刑台以及海丝特住过的海边茅屋仍然令人望而生畏。一天下午,有些孩子正在茅屋旁边玩耍,他们忽然看见一个身穿灰袍的高个子女人走到屋子的门前。在这么些年来,这扇门一次也没打开过;不知是她打开了锁,还是腐朽的木头和锈蚀的铁栓子散落到她手里,或者是她像影子一般穿过这重重障碍,溜了进去--不管怎样,反正她进了屋。
她在门槛边停了下来--半转过身子--或许因为她想到只身一人走进她从前度过紧张生活、而如今面貌全非的家,心中顿生一阵凄楚悲凉,使她难以忍受。虽然她只迟疑了片刻,不过人们还是来得及看到她胸前的红字。
海丝特·白兰回来了,又戴起她抛弃已久的耻辱!可是小珠儿在哪里呢?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必定是一位含苞欲放、楚楚动人的少女了。
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听到过确切的消息。那小精灵是不是过早地埋进了少女的坟墓,还是她那狂野不羁,却多姿多彩的天性已经被驯化和软化,从而能得以享受一个女人的温存的幸福。不过,海丝特余下的岁月里,有迹象表明,这个佩戴红字的隐居者,是另一个地方某个居民钟情和关怀的对象。寄来的信件上印有纹章,虽然那纹章在英格兰家族系谱上还无人知晓。在那间茅屋里,有一些供享受的奢侈品,这些东西海丝特是从不喜欢使用的,不过这些东西只有富人才买得起,只有对她充满感情的人才会想得到。也有一些小东西,如小小的装饰品、表示永远思念的漂亮的纪念品;它们想必是一颗爱心在感情冲动时,用一双纤手制作的。有一次,人们还看见海丝特在刺绣一件婴孩的衣裳,色彩是如此绚丽,款式是如此奢华,如果有哪个婴孩穿着在我们这色调晦暗的居民区招摇过市,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总之,当年那些爱说闲话的人相信--一个世纪后对此做过调查的海关稽查官皮尤先生相信--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