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但是用非常镇定的声音说:“我实在太累了,爸爸。我去睡了。晚安..明天咱们再详谈。”
他吻了吻父亲的手,慢慢地走了出去。
阿丰苏仍然留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本书发呆。他在听着楼上的动静。
但四处却寂静无声。
时钟敲了十点。安歇之前他又走到保姆住的那间房间。吉特鲁德丝,亚罗友斯来的仆人和德赛拉都站在蜡烛前屏风影子里的衣橱旁,悄悄耳语。一听到他的脚步声,他们就都贴着脚躲开了;保姆继续不吭声地收拾大衣橱。
那张大床上,那个孩子象疲倦了的小耶稣,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摇铃。阿丰苏没敢亲亲他,怕自己扎人的胡子把他弄醒,但摸了摸他睡衣的花边,塞了塞靠墙那边的被单,拉了拉帐幔。阿丰苏心情激动,感到在孩子睡觉的这个卧室的暗处,他的一切痛苦都得到了抚慰。
“还需要什么吗,阿妈?”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有了,老爷。”
就这样,他不出一点儿声响地朝彼得罗的房间走去。那里门半开着,透出一缕灯光,儿子正在两支蜡烛下写东西,那只旅行袋在旁边敞着。看到父亲,他似乎吃了一惊,他仰起了苍白憔悴的脸,两个黑眼圈使他的眼睛显得更晶莹,更冷酷了。
“我在写东西,”他说。
他搓搓手,好象屋子里的寒气冻着了他。他又加上一句:“明天一早,让威拉萨到亚罗友斯去一趟..仆人们在那儿,我的两匹马在那儿,反正有好多事要安排。我正给他写呢。他的房子是三十二号,对吗?德赛拉一定知道..晚安,爸爸,晚安。”
回到书房旁边的卧室,阿丰苏感到一阵压抑,安不下心来,不时地从枕头上抬起头来听听。这时,房子里一片寂静,风也平息了,只是楼上响着他儿子缓慢、不停的脚步声。
天已破晓。阿丰苏刚要打盹儿,突然房子里一声枪响。他光着身子,惊呼着,猛地跳下床。一个仆人拿着灯也匆勿走来。从彼得罗那仍然半敞着的房门里,飘出一股火药味儿。阿丰苏看到儿子倒在床脚,死了;他手里攥着手枪趴在血泊中,血浸透了地毯。
在那两支闪动着惨淡火苗的残烛间,他留下了一封封好的信,信封上有力地写着这么几个字:“致爸爸”。
没过几天,本菲卡的这幢房子就大门紧闭了。阿丰苏?达?马亚和他的孙子以及所有的仆人都离开了这儿,到圣奥拉维亚庄园去了。
二月份,威拉萨护送彼得罗的遗体到了那儿——因为要安葬在马亚家的墓地。当他看到他曾度过了许许多多个欢乐圣诞节的住处时,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族徽上罩着黑呢子,而那块盖棺柩的黑布象是把它全都的幽郁都罩到了那座无言的房子的正门,罩到了那点缀着院子的栗子树上。院内,身穿重孝的仆人们细声细气他说着话。花瓶内没有一枝花。圣奥拉维亚独特的迷人之处——池塘和喷泉哗哗流水的娓娓歌唱,现在却象挽歌的悲伤旋律。威拉萨在书房里找到了阿丰苏。书房紧闭的百叶窗挡住了冬日明亮的阳光:他正歪靠在一张扶手椅里,那张脸在长长的白发下好象凹了进去,瘦削的手疲倦地放在膝盖上。
总管返回到里斯本时说,那老人怕是活不过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