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这天下午,卡洛斯突然去看埃戛的房子,就是那幢有名的巴尔扎克别墅。这位空想家一到里斯本就盘算着要租下它,并且终于在这儿住下了。
埃戛给它起了这么个富有文学色彩的名儿,与他在远处郊区,幽静的奔尼亚?弗朗萨租下这幢房子,是出于同样的动机——为了让他所崇拜的巴尔扎克的名字,郊外的宁静,新鲜的空气,以及那里的一切一切,能有助于他的学习,有益于他把时间献给艺术创作和理想,因为他打算隐避起来,象躲进一个文学的修行之地,完成他的《一个原子的口忆》!因为路途遥远,他还租了一辆包月的双座四轮马车。
卡洛斯找到巴尔扎克别墅,费了一番周折。它并非象埃戛在葵花大院说的那样,是幢瑞士农舍式的小别墅,就坐落在感恩广场的前面,偏僻,幽静,空气新鲜,四周林木茂密,绿叶成荫。
首先你得经过四叉路街,然后穿过一条两旁是一个个庭院的宽敞小路,那是条容得下四轮马车通过的丘陵坡道,然后,在一个拐角处就可以看见一幢周围有围墙,四壁陈旧的房子,门前有两级台阶,门上新的纱帘是鲜红色的。
但是,那天上午,卡洛斯拼命地拉门铃,敲打门环,隔着围墙和树梢扯着嗓子喊埃戛的名字,部没有用——巴尔扎克别墅象郊夕一座荒无人迹的宅子,始终没人答理。然而,卡洛斯在敲门之前似乎听见了开香槟酒的声音。
埃戛听说了这事,对仆人们人发雷霆,那些仆人也为此离开了这所房子,依他们看,这幢房子真象一座魔窟..“你明天去,如果没人答理,你就从窗户跳进去,放把火把房子烧了,只当它是杜依勒宫①。”
第二天,卡洛斯来到时,巴尔扎克别墅披上了节日般的盛装迎接他:大门口一个长相丑陋的小男孩,身穿蓝色双排金属扣的背心,系了一条洁白而硬挺的领带,一身古代侍从的打扮,站着迎候他;上面的两扇窗子敞开着,露出了绿色丝绒窗帘,郊外的新鲜空气和冬日的温暖阳光涌了进去;狭窄的台阶铺上了红地毯,埃戛穿着一件十八世纪淡红色缎子衣料缝制的华丽长袍——这本是他的一位祖母参加宫廷盛会的服装——站在台阶的最上一层,躬着腰,头几乎都触到了地,大声呼喊道:①杜依勒宫,巴黎一所著名古皇宫中的花园,始建于1564年,部分于1871年巴黎公社起义时烧毁:此宫亦称砖瓦窑公园。
“欢迎亲王光临哲学家的寒舍!”
他用一个夸张的动作,撑开绿色的丝绒门帘,那是种既难看又使人不舒服的绿色,他把“亲王”引进大厅,那里也是一式绿色:胡桃木家具上蒙的丝绒是绿色,木结构的天花板是绿色,糊墙纸的竖条纹是绿色,桌面台布是绿色,连挂在长沙发上方的圆镜于反射出来的也仍然是绿色。
这里没肩一幅画,一朵花,一件装饰品,一本书。只是在一座花瓶架上摆了一尊拿破仑一世的雕像,正站在地球仪上,挺着肚子,非常傲慢,一只手藏在背后,另一只手深深地插进了背心。这是人们熟悉的这位英雄的姿势。在它旁边,有一瓶香槟酒,瓶嘴用金纸封住,两侧是两只细长的酒杯。
“若昂,你为何把京破仑摆在这儿?”
“作为咒骂的对象,”埃戛说。“我就是拿他来练习评论暴君的..”他高兴地搓搓双手。这天上午他心情愉快,兴致很高。他想即刻让卡洛斯看看他的卧室,那里全部用红底、印有微微发白的树枝图案的棉布装点,床上也是这种布。似乎这就是巴尔扎克别墅的主题,它的中心,埃戛为此耗尽了他的艺术想象力。这是张木床,低矮得象张长沙发,栏杆却很高,带花边的床帷,床的两侧铺着毛绒绒的粉红色地毯,一块红色印度丝质幔帐遮住床的四周,看上去象个神龛。里面,床头象妓院一样肩一面闪光的镜子。
卡洛斯非常认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