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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怀里,象个孩子那样痛苦地放声大哭。爷爷接着说,这桩幽情的结局导致他母亲在奥地利的维也纳亡命,以及他从未见过面的孙女的死亡,当时蒙弗特是带了她山逃的..情况就是这些。这样,家庭的羞耻如今部埋进了圣奥拉维亚的陵墓,以及遥远的异国的墓地..卡洛斯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同爷爷进行了这场悲伤的谈话之后,他试骑了一匹英国母马。晚餐时,席间只谈论了这匹叫苏旦娜的母马。事实上,不几天,他就忘却了那个妈妈。他对这出悲剧的感受只不过是一种虚无飘渺的象对文学一般的兴趣。这件事发生在二十几年前,一个实际上已经完全消逝了的社会里,就象是一个古老的家族史上一桩微不足道的轶事,就象一个祖先死在了亚尔卡塞?吉比或象他的祖母曾在御榻上躺过一样。这件事没使他流过一滴泪水,也没使他脸红。的确,他似乎宁愿为自己的母亲感到自豪,犹如得到一株罕见的珍贵花朵,因为他不能为她的过错而终身自责。为什么要那样?他的荣誉不取决于她由于内心冲动而犯下的过失。她有罪孽;她已经故去,也就完结了。该想的倒是父亲,他因为戴了绿帽子而绝望,倒在了血泊中,死于非命。但是,他没见过父亲,对他所有的印象,以及慈样的记忆,就是那帧没有表情的拙劣的画像,这帧油画挂在穿衣室里,画上是一位肤色棕褐、眼睛大大的,戴着一副黄鹿皮手套、手持皮鞭的青年..对于母亲,他毫无印象,既没照片连个铅笔的素描都没有。爷爷告诉他,她是个金发女郎。除此之外,他就毫无所知。他没见过双亲,没枕过他们的臂膀睡觉,也从未得到过他们的爱抚和温暖。父亲、母亲,对他来说,不过是通常崇敬的象征。爸爸,妈妈,天伦的慈爱全都集中在爷爷一人的身上了。
巴蒂士塔端来了茶,阿连卡给的那支雪茄燃尽了,他仍然靠在长沙发上,沉湎在回忆之中。由于这顿晚餐时间过长,疲劳使他慢慢地进入了梦乡..于是,在他合上了眼睛之后,逐渐出现了一幅瑰丽景象,五彩缤纷,充满了整个房间。流淌的河水上空,黄昏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消逝。中央饭店的大柱子仍清晰可见,显得更加粗了。一位头发花白的黑人怀抱着一只小狗走了过来。一位身材颀长的女人走了过去,肤色洁白如玉,女神般的美丽,身着一件热那亚自外套。克拉夫特在他身旁说:“真美。”他微微一笑,陶醉在那胸部凸起,线条有起有伏,色彩艳丽的形象之中了。
他上床时已经凌晨三点。没等他在那围在绸缎窗帘之内的昏暗气氛中人睡,又一个风和日丽的美好冬日消失了。日落之前,中央饭店粗俗的大柱子在变大;那个肤色黝黑的用人,怀抱着小狗又走了回来;身着热那亚白外套的女人显得异常高大,在云层中行走,她有着朱诺①般的高贵气派,攀登着奥林匹斯②山。她那漆皮的鞋尖插入了蓝光之中,裙子在她身后拂动,象是随风飘扬的旗帜。她一直在走来走去..克拉夫特说:“真美。”然后,一切都变得乱乱糟糟,只有阿连卡一个人,高大得象个巨人,顶天立地;他那件做工粗陋的黑外套都遮住了星星的光辉,随着感情的激荡,他的胡子也飞舞了起来;他举起双臂,在空中高呼着:四月来到了,你是我的!
①朱诺是罗马神话中朱庇特之妻,气派高贵的美人。
②奥林匹斯山,在希腊北部,相传古希腊诸神居住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