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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相错而过。玛丽娅好象瞥见了埃戛的帽子和单片眼镜..他们停下车。果然是埃戛,他也认出了“淘喀”别墅的马车,他那两条仙鹤般的长腿跳着躲过一个个水坑,走了过来,一面喊着卡洛斯。一见到玛丽娅,他就露出了一副狼狈相。
“真没想到!我正要往你那儿去..看到天气这样好,我心想..”“行了,你把车钱付了,过来同我们一起走!”卡洛斯打断他的话说,眼睛不安地望着埃戛,琢磨着他突然来奥里威斯的原因。
埃戛付过车钱,坐进了大马车,感到很窘,因为在玛丽娅面前不能坦率地谈论《魔鬼号角》那件事,而卡洛斯那双眼睛又盯着他。于是,他谈起了冬天,谈起上特茹地区闹水灾的事..玛丽娅从报上看到了这则消息。这次水灾为害不小,两个小孩儿淹死在摇篮里,损失了许多牛羊,真是大灾大难!卡洛斯终于忍不住了,说:“我收到了你的信..”埃戛回答说:“全都妥善解决了!都谈妥了!我来这儿确实是出于对田园的感情..”玛丽娅非常知趣地朝河边望去..埃戛这时用手指迅速比划一下,意思是“钱,就是个钱的问题”。卡洛斯放心了。埃戛又回过来继续谈起上特茹地区的灾民,以及为救助灾民准备在特琳达德剧场举办的一个文学艺术晚会..这是官方组织的盛大活动。有议会的男高音们,文学界的夜莺们,还有佩戴圣地亚哥军功勋章的钢琴家,所有那些嗓音响亮而动人的立宪派人士都要“出击”。国王和王后都会出席。已经在编织准备挂在大厅里的茶花花环了。埃戛本人尽管有蛊惑性,还是被邀去朗诵《一个原子的回忆》片段。
由于谦虚,也是由于这篇回忆里还没有什么足以使首都的人们高兴的愚蠢内容,他拒绝了。但是,他举荐了格鲁热斯。这位艺术家可以拿他的一篇作品到那儿去显一番身手或是去为他人演奏催眠曲。此外,还有一首阿连卡的关于社会题材的诗。总之,一切都表明那将是一次盛会。..“堂娜玛丽娅夫人,”他继续说,“应该去看看!..有意思极了。您会看到,浪漫派和自由派的葡萄牙人都将粉墨登场,系着白色领带,肚子里有多少货色都会掏出来!”
“的确,你应该去看看,”卡洛斯笑着说。“再说,要是格鲁热斯演奏,阿连卡朗诵,那就成了我们的晚会..”“说得完全对!”埃戛带有几分激动地大声嚷道,一面摸索着单片眼镜。“在里斯本有两件东西值得一看..一是看耶稣圣像游行,另一个就是诗歌晚会!”
他们在小贝罗广场转了儿圈。卡洛斯大声命令车夫在阿勒克林街路口停下。他们下了车,从那儿坐上有轨马车前往葵花大院。
马车紧挨着人行道在一个坡前停下,对面是家裁缝店。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长者正站在那儿;他留着那稣门徒式的胡子,穿了一身丧服。当看见了靠着车窗的玛丽娅时,他显得有点儿惊慌。他那宽大、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接着,他大模大样地向她脱帽致意,那是一顶帽檐上翘、一八三○年式样的帽子,上面还系了一条黑带子。
“他是谁?”卡洛斯问。
“是达马祖的舅舅,叫吉马莱斯,”玛丽娅说着脸也红了。“他在这儿,真有意思!”
啊,对了,是那个久负盛名的吉马莱斯先生,主办《拉贝报》,甘必大的密友!卡洛斯记得自己曾经与阿连卡在普里士剧院碰见过这位同胞。他也向吉马莱斯致意。那一位动作更加缓慢地脱下了他那顶意大利烧炭党人的黑帽子。埃戛使劲戴好单片眼镜,想好好地看看达马祖这位传奇式的舅舅,因为他在帮助法国政府治理国家。他们送走了玛丽娅,马车往阿勒克林街驶去。当他们穿过马路朝中央饭店走去的时候,埃戛由于仍然被那位革命者的风度和整齐的胡子所吸引,就又口过头去..“真帅!多漂亮的帽子,嗯!他怎么见过玛丽娅?”